这是小宝一天中最惬意的时刻,恶人已睡去,他也睡去,在梦中,他可以暂时忘掉现实的伤痛。姐妹俩望着他稚嫩的小脸,紧绷的心弦也渐渐松懈下来。
"你们不要高兴得太早。"菜姐打破了沉默。
"什么?"顾橙问道。
"也许明天,也许有一天,浦二会这么做的,刚才的事。"菜姐说着,把双脚从水桶中抽出来,随手扯过小宝的衣服,擦干脚上的水渍,那条令她致残的刀疤现于两人眼前,使得她的话语更显冷酷气息,"你们以为他只是一时发酒疯吗?我看他是认真的,总之,他想这么做,谁也拦不住他。杀人的事他都干得出,别怪我事先没提醒你们。"
"你在说什么?"顾橙没能听懂她的话,她望了望妹妹,顾紫亦露出迷惘神色。
"我是说,蒲二要把小宝的手砍掉,先砍一只,如果有必要,两只都砍掉。"菜姐说完话,提着水桶出门去,哗的倒掉。
"为什么?"顾紫吓得脸色煞白,"他要吃人吗?"
"不会吧?"顾橙的心也被揪了起来,想起浦二那暴戾的举动,顿感毛骨悚然。
"如果他真要做,你们最好不要阻拦他,否则我也保不住你们。"菜姐提着水桶走进来,继续刚才的话题,"你们最好老实点,别想着逃走,你们逃不走的。"她用力合上大门的锁扣。
"为什么要砍小宝的手?"顾橙问。
"你们还不明白吗?如果小宝没有手,那多可怜啊?是吧?一个没有手的婴儿,连奶瓶都没办法拿,他以后要怎么生活呢?这么可怜的小孩子,你看了能忍心吗?你还不愿掏钱施舍给他吗?"菜姐平静地向她们解释。
"那你们砍了他的手,他以后怎么办,他长大了没有手怎么办?"顾紫惊问道。
"怎么办?"菜姐冷笑,"所以啊,那些好心人会多给些钱的,好可怜的小朋友哦。"她欲从顾橙怀中抱过小宝。顾橙把身体往后缩,不让她抱。
"不行,你们不能这样!"
"这话你跟浦二说去,又不是我的主意。"菜姐强硬地抱过小宝。"不要怨我,我什么也没做。"
"那你不能叫他别砍吗?"顾紫求道。
"那么砍你的手,怎样?"菜姐的视线扫向顾紫,顾紫忙缩手,好似那视线带着刀,真会砍了她。菜姐半开玩笑的口吻,"你们两个心肠这么软,谁肯替小宝挨这一刀,我就做好人,给你们替小宝说情去。"
要砍就砍你好了!顾橙在心底叫道。
"人都是自私的,谁愿牺牲自己呢?"菜姐冷笑道。一瘸一拐抱着小宝进了里屋,她锁了中间的房门,关灯睡觉。
夜更深了。
那妖艳的月亮在天上挂着。
顾橙两姐妹挤在外间临窗的木床上,她们闭着眼,却都无法入睡。
"姐。"顾紫轻唤道。
顾橙翻了个身,她们脸对脸,把脑袋缩进被子里讲悄悄话。
"姐,我们几时走?"顾紫又问出那句话。
"等下就走。"顾橙答道。
今晚不同以往,以前浦二怕姐妹俩夜里逃走,总是让她们睡里屋,再把房门从外边锁上。而今晚,浦二醉了,菜姐把他安置在里屋,让她们睡外间,外间的门上虽有几把锁,不过对于她们来说,简直形同虚设。
顾橙有几分猜测,菜姐这么做,有放水之嫌。当然她不是什么好心,她只是自私,怕过几年姐妹俩长大了,把她的男人抢走。近半个月来,浦二看她们的眼神有些不同了,有时心情好,还给她们讲些带"颜色"的笑话,菜姐哪会不知道他的心思?
她,大约也想让她们离开,只是屈于浦二的淫威,不敢明着来吧?
"等下就走吗?"顾紫吃惊问道,"那小宝怎么办?不带他走吗?"
"所以我们要等,等到五点钟。"
"五点钟!"顾紫恍然领悟,那是菜姐起身上厕所的时间,夜夜如此。
两人的对话没有继续下去。或许是思忖着逃跑计划,或许是为了终于能等到这刻而激动难抑,她们在床上辗转反侧,不用言语,也能感受到对方也是如此尽力地克制着烦躁情绪。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们毫无睡意,把那夜光的闹钟抱在怀里,黑夜中,长短指针在滴答行走,走到哪,都被她们的视线紧紧追逐。
一点、两点、三点……
焦灼的等待,那一刻,即将来临。
随着逃亡时间的逼近,她们的心跳也越发急促。
顾橙的手缩在衣袋里,紧紧捏着几张纸币,那是她费尽心机躲过浦二的搜查而保存下来的跑路费,已被她捏得湿润发潮。
"给你。"她把钱塞到顾紫手里,"等下我去抱小宝,要是我跑不了,你就自己跑。"
"不,我要和你在一起。"顾紫握紧拳头,不肯接钱。
"好,我们一起跑,你负责拿钱,我抱着小宝,没准会弄丢了它。"顾橙把钱放到妹妹手里,然后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地穿衣服。
她们把几件破衣裤塞到一个塑料袋里,逃跑的行李便收拾好了。
五点钟,时间在逼近。
黑漆漆的内屋,响起簌簌之声,那是菜姐在穿衣找鞋,准备到屋外上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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