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昨晚的情况向我复述了一遍。那个打电话的女孩子可能喝了酒,有点儿酒意,但头脑显然仍清醒。她在电话里再三询问,晶华大酒店的那桩人命案有没有查清楚,还讥讽公安局没用,她报警报了这么多天他们也没查出来。当林光远追问她细节时,她却显得很害怕,哭了,说她亲眼看见杀人,要是被人知道了,她说不定也没命了。
“最关键的一点,”林光远贴近我的耳朵低声说,“最后她还跟我说了,那个人是在306客房里被杀的!她说她亲眼看见的!”
“真的?”这个线索很意外,因而令我有点儿不放心,“你肯定她说话的时候是清醒的?不是信口说的?”
“那当然!这点儿判断力我还是有的。我跟她谈了十来分钟呢,又不是三言两语!她喝酒了没错,但绝对没醉,只不过情绪有点儿激动罢了。要不然,恐怕也不敢说这么多!我听她说话,觉得她是真害怕!”
听了林光远很有把握的话,我没有马上说话,凝神想了一会儿。然后我看着林光远说:“刚才我想跟你谈的也是这事儿。这些天我一直在悄悄查,昨天才算查到一点影子。我从一个服务生那儿了解到,那天晚上酒店里确实出了点儿事情。具体是什么事情,服务生也不太清楚,只隐约听说有个姓陆的客人在酒店闹事,跟酒店保安打起来了。最后是什么结果也不知道。据说相关工作人员都被酒店警告过,如果有人来查问,必须说酒店一切正常,没发生过任何特殊事件。”
“难怪。”林光远皱起眉头,“咱们去问酒店,问也是白问。这说明里面确实有鬼,要是一般的小事,也用不着搞得这么紧张了。”
“还有一个情况,现在也不知道跟这件事情相不相干。”我接着告诉林光远,“这些天下来,我发现这个酒店里有些古怪。一是进出的年轻单身女孩子特别多……”
“是‘鸡’?”林光远忍不住插嘴。
“我也很奇怪。做‘鸡’的往往有些‘职业特点’。她们的神态举止,说明她们很可能就是那种人,可她们的穿着打扮,偏偏都挺本分规矩,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鸡’……”
“这倒是挺新鲜。先不想是怎么回事儿,你还发现什么古怪了?”林光远追问道。
“第二个古怪,要是单独来看,可能也算不上古怪。就是我在跟酒店工作人员接触时感觉到,这个酒店内部的管理制度特别严格。但这种严格的重点,好像是放在‘非礼勿视、非礼勿说’上……”
“怎么解释?”
“他们的嘴特别严,像是都被训练过似地,不该知道的绝不知道,不该乱说的绝对不说。”
我回忆着调查时的情景,还是觉得有些古怪,“尤其是女员工,明明觉得她们肚子里有话,但硬是一个字不露。要知道,这可是违背女人的规律。”
林光远听了,也觉得挺怪。想了想又问:“那你最后是怎么听到那个消息的?”
“那是唯一一个多说了两句的。”我说,“也是个女孩子。因为她准备辞职不干了。就算这样,她也还是很谨慎的。我觉得她心里在害怕什么,哪怕要走,也还是害怕。”
林光远撇撇嘴:“听起来,那酒店像黑社会嘛。”
我又补充了一点:“另外,酒店里有时候确实有些看起来不太对劲的人进出。但这一点只是我个人的感觉。”
“你没查问查问那些人——我是说,那些看起来不对劲的‘鸡’什么的?”林光远问我。
我摇摇头:“没弄清底细前,这么干太草率。”
“那倒是,免得打草惊蛇。”林光远愣了一会儿,忽然说,“哎,我跟你说啊,打电话的那女孩儿没准就是个‘鸡’!”
“根据是什么?”我问。
“不是你说‘鸡’这回事儿,我还想不起来。那么年轻的女孩子,话里有好多粗口——有些话粗得连咱们男的都说不出来!”林光远说着,一脸嫌恶的表情,“估计是喝了酒,平时说惯的话张口就来了。就算不是‘鸡’,可能也是那种在社会上混惯了的。”
我正凝神考虑林光远的话,忽然有人走到我们这一桌,在我和林光远对面坐下来。
“两个人嘀咕什么呢?”是岳琳。她往嘴里夹了一筷子菜,狐疑地打量着我们,“鬼鬼祟祟的。”
林光远瞟了我一眼。我看出他用眼神在问我该怎么说。
我笑着说:“小林在跟我倾吐男人的心事呢。”
林光远明白我不想马上让岳琳知道我们谈的事情。他大大咧咧地伸出筷子,从岳琳的碗里夹了一块排骨送进自己嘴里,若无其事地说:“食堂的大师傅就是不像话,重女轻男,你这份排骨的分量好像特别足嘛。”
岳琳眼睛骨碌一转,看看林光远,看看我。我想她没有相信我们的敷衍,虽然她也没再追问我们,而是随口说起了其他的事情。我埋头扒饭,这才发现饭菜都凉了。
我心不在焉地几口吃完饭,跟他们打了个招呼,起身去洗碗。林光远也吃完了,跟我一起去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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