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孙渊对张朝胜的评价也是很高的,他这样解释为什么会那么欣赏张朝胜:“你是省城人,对我们启州的情况并不了解。我们开发区分局的辖区启州市高新技术开发区,所谓“开发区”,实际上已经是上个世纪的概念了,这几年启州市发展得较快,市中心迅速南移,原来荒无人烟的开发区已经快成为市中心了。繁荣难免滋生罪恶,所以,开发区也成为启州市十三个县(市)区刑事犯罪数量增幅最快的一个地区,仅仅在十年之前,这里三年才发生一起杀人案件,还是在别处抛尸至此的,而前年,开发区一年发生16起杀人案件,占到了全市总量的30%。正因为此,开发区刑侦工作的中流砥柱张朝胜自然和我这个主管刑侦工作的局长接触频繁。时间长了,我越发对这个年轻的部下欣赏,一方面,张朝胜在破案时,往往有和别人不同的想法。过去,启州发生的杀人案件“档次”很低,激情杀人,因家庭矛盾纠纷引发的杀人案件较多。对于这些案件,一贯的做法就是排查加审讯,一个案件下来,全警出动,全力以赴,往往案件也能破掉,但是现在不同了,有预谋、甚至是有组织的杀人案件都层出不穷,过去的老一套显然不合适宜了,工作效率很低。张朝胜,这个学历史的人则完全是一套不同的套路,他也排查,但是更注重排查时候的访问,他善于从一些交谈的细节来揣测别人的思想,并根据这些做出一些合理的推理,他也看重审讯,但又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审讯,他经常会漫无边际地问一些问题,搞得被审查的对象一头雾水,稀里糊涂的就交待了很多有价值的东西。每次杀人案件,作为一把手,我都要到现场指导破案,而每当开发区发生杀人案件,我到现场的心态就不同了,除了指导之外,更多的是在观察,观察张朝胜破案的细节和经过。在我看来,张朝胜还有一个别人所没有的优点,那就是任何时候都能置身事外,一心扑到工作上去,那是好事,就比如敬业的钱东一样,但另一方面,太投入也会有负面的影响,那就是“当局者迷”的困惑和“只缘身在庐山中”的感慨。许多刑警在破案的时候,往往全身心投入,就因为太投入,最后反而会被犯罪分子引入歧途,原地打转。而张朝胜不会,在破案的时候,他有一种总揽全局的气概,总是能站在一个很高的高度,俯视案件,然后大胆想象、小心求证。这样,他的破案也就少走了许多弯路,比起别人来,效率自然高了很多。另外,张朝胜还有一个优势,那就是年轻,他了解年轻人的心态,拥有许多年轻人的想法,这在侦查破案中有‘知己知彼’的效果。”
孙渊最后坦成的说,既然如此的欣赏,那么有“保护”的想法也就不足为奇了。事实上,孙渊当时作了最坏的打算,为张朝胜想好了后路,万一他真的有问题,就把他调去市局刑警支队,专门成立一个“专家办公室”。当然,他对这件事还是比较乐观的,他认为张朝胜应该没有问题。
正文 九 大款
张朝胜没有问题,那是谁又问题呢?或者说,这件事,警务人员都没有问题,韩平他们纯粹是诬告。这一点,当时,确切的说是在那天会议上,孙渊拿捏不准,而他看见钱东深锁的眉头时,却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虽然他之前已经和钱东已经有过沟通,但当时他在会上还是说道:“钱局长,你那天去现场干吗?”
钱东愣了一下,他和那天参加会议的所有人一样,都没有想到孙渊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按说这种充满了怀疑和不信任的话不应该出现在这么一个时间和场合,何况孙渊在这之前也问过类似的问题,可是作为一把手的他这么说了,所有的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钱东的身上。钱东有点尴尬地开脱道:“我,我那天值班,所以就去了,没有用什么特别的,恩,没有其他特别的原因。”
现在看起来,那天会议真有点特别。会议在市局三楼的党委会议室,会议室不大,中间是一张长长的椭圆形会议桌,孙渊坐在正对着门的那一头,而最后一个到会场的钱东坐在孙渊的正对面。孙渊和钱东的一问一答结束后,两人就这么对峙着,会场里的气氛静谧却又尴尬,直到下一个人说话,这当中大概有10秒钟的时间。对钱东来说,这10秒钟难熬的似乎像走过了他的一生,完了,当时他这么想,汗珠从头皮里渗出来。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如此的凑巧,你会在很多地方遇见很多你不想看见的人。那天晚上市局的会议结束以后,钱东发现自己已经虚脱了。他终于开始认识到自己其实也是一个十分脆弱的人。从学校毕业以后,不用再面对任何考试的折磨,钱东已经彻底成为一个不再面临失败的人,就好像教人下棋的老师,但又从来不和自己对阵,只是一味传授棋谱上的路子,这样,他就从来不会面对失败,永远是一种高姿态和置身事外的态度去看待别人的欢喜哀愁与成功失败。而如今自己第一次遭到了别人的怀疑,就好像初次走上棋局,第一次亲自面对对手。他怯懦了,犹豫了,从来没有想到对手的一颦一笑会带来如此大的压力,他从来没有到感觉手举棋子却无从下落的迷茫和恐惧。他头上不断冒着冷汗,别人的目光注视着他的时候是这样,人都走光的时候还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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