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不猜是苗姐,她比胡队长更想当第一把手,她一样是老资格了。”我提醒道。
“HK是谁?写信威胁别人,谁会留下姓名的吗,这样还不等着被抓啊?”唐紫月奇道。
我想了想,觉得唐紫月说得对,这些恐吓信太不合常理了。如果这些信不是伪造的,那么写信的人肯定有把握,韩天笑不敢报警,或者求助他人。HK是谁呢?香港吗?我绞尽脑汁,这时灵光一闪,HK会不会是姓名的拼音首字母?若推断合理的话,那洪克就符合这个条件了,而他也是舟桥部队的老兵。
“这两个人都死了,我们现在暂时不能确定HK是谁,不如先打开档案袋,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吧。”唐紫月对我说。
我点了点头,随即把档案袋打开,里面装的是白龙山几个村子的户籍资料,还有一些影印文件。我扫了一眼,大吃一惊,忙叫岳鸣飞把手电靠近一点,不然看不清楚。原来,白龙山的几个村子迁到镇上居住,并不是为了让彝山县升为县级市,而是那几个村子曾被一场千年一遇的洪水袭击,淹死了许多村民。为了掩盖真相,当时的渡场负责人出谋划策,把尸体捞起来后就连夜送去火化,火葬厂的那么多骨灰罐就是当时定做出来的。可是,火葬厂是用燃煤式的火化机,来不及把尸体烧完,于是大部分尸体就被渡场运到了荔枝洞里。被迁走的村民拿到了镇上的楼房和救助金,再没有提起当年的事,许多经历过大洪水的人也死得差不多了,这件事就更不会有人知晓了。
然而,水是流动的,尸体藏在洞里总会被发现,有人就想了一个办法——从柳州的一家野味餐厅买了一批食人鱼到彝山镇,让食人鱼把尸体吃个精光,只剩一些残碎的骨骼泡在洞中。可食人鱼很难控制,它们一下水就到处乱游,幸好洞中的尸体够多,它们才一直在这洞里游荡,并没有破坏彝江的生态平衡。
我看到这里,心说渡场太过分了,居然隐瞒了这么大的灾情,可这些不都是政府该负责的吗,一个小小的渡场怎么管得这么宽?再看下去,我便豁然明了,原来那场大洪水既是天灾也是人祸。
“二战”时,舟桥部队担负渡河工程任务,基本就是保障军队和武器顺利渡江。军队过江容易,武器却难,大型武器尤其难。在舟桥部队里,有一门技术叫“坦克潜渡”。所谓潜渡,简单地说,是指坦克像潜泳一样完全钻进水里,借助密封手段和潜渡设备,沿河底从水下通过。潜渡作战属于一种非常规的作战手段,是为达成战术的连贯性和突然性而进行的。
坦克对潜渡条件有严格的限制,这是因为坦克在水中受力情况比地面上要复杂得多。例如浮力方面,一辆重50吨的主战坦克,其体积大约20立方米,水的浮力达到20吨力(约20千牛)。即一个密封良好的坦克,在水底下“失重”约40%,其结果是使坦克履带的附着性变差,容易打滑。
此外,由于坦克在水下完全密封,潜渡时从通气筒吸入动力室的空气,不能经过散热器使发动机散热。一般情况下,坦克在水底沿硬质砂地以每小时6000~7000千米的速度行驶时,平均每分钟发动机水温约上升4摄氏度,所以必须控制坦克的潜渡距离,以使发动机水温控制在允许的范围内。
可是,当年和鬼子打仗哪有这么多狗屁理论,几辆坦克刚下到彝江里就歇菜了。在兵荒马乱的年代,东西沉了就沉了,没人去捞过坦克。而在日军的轰炸中,沉底的坦克也在水中翻滚了几下,里面装的粽子就倒了出来。那些粽子是当地人在端午节送给军队的食物,因为军人背着枪等武器,粽子就装进了坦克里。
“哦,原来如此,粽子是刚刚从坦克里倒出来的,难怪打捞日志会这么记载。”我恍然大悟,在心里说,“我和唐紫月在老渡场挖到过一本打捞日志,那上面提到舟桥部队打捞沉江的军火时,捞起了粽子,他们还以为是屈原送来的。坦克潜渡是机密,为了不被日军发现,那次行动只有少数人知道,舟桥部队的普通打捞员是完全不知情的,写进日志里时就成了超自然的事件。他们还提到水里有怪物,想必就是被淤泥覆盖了的坦克吧。”
正因为如此,坦克一直没被人打捞上来,后来年年出现的洪水把坦克不断推移,在二十年前就撞垮了上游的一座水坝和大桥,致使那年的洪水出奇地凶猛。桥上当时有行人经过,洪克下水打捞,后来就失踪了。现在我们看到了这些资料,这才明白,大桥不是被食人鱼吞掉的,而是被坦克撞坏的。那时的人比较淳朴,随便编个谎言就信了,而这些年食人鱼不断地出现,所以也没人怀疑。
唐山泉因为入狱了,所以大家就用他的名字办理火化手续,火葬厂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根本没认真做记录。这些年,时常有人在彝江两岸发现尸骸,那些尸骸都是被洪水冲散的。有的被及时找到了,有的没有被发现。为了清理尸骸,渡场还暗中把尸骸搜集起来,陆续送往火葬厂烧化,这就有了唐山泉二十年来不断送尸体去火化的记录。
霍尼在资料里也有提及,他是舟桥部队的老兵,比唐二爷的资格还要老,也是他的好兄弟之一。当年大洪水淹死了许多人,打捞员只有两双手,他们体力不济,死的死,晕的晕,霍尼正是在打捞中体力衰竭而溺亡的一个人。唐二爷后来把骨灰领了回来,一直偷偷地祭拜,苗姐和胡队长从来都没发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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