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乔安娜给了中国女人一百英镑,并用锉刀锉断了她的脚链。
斯蒂芬看到只余一根断锁的地下室后,愤怒得双目通红。他将乔安娜摁在墙上,掐住她的咽喉,仿佛要把她吞下去:“黄皮肤!他们这次指定要黄皮肤的婴儿!他们出了两倍的价钱!你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吗?啊?!我们会被吊死在‘红石榴’的厨房里,再被老鼠慢慢吃掉尸体!”
窒息中的乔安娜为了自保,只得勉强用嘶哑的声音道:“我怀孕了!别……别杀我……”
那双本该擒住她生命的手果然松开了,斯蒂芬恢复了平静,很突然,也在情理之中,诧异、困惑、欣喜、狐疑……至少有数十种表情自那张俊脸上掠过。
欣喜?
乔安娜瞬间意识到自己犯了怎样致命的错误,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但喉咙发不出半点声音。
地下室里仍有那中国女人抽过雪茄的浓郁香气,她怔怔地坐在铁床上,屁股下的钢丝发出“吱呀”的抗议。斯蒂芬在那里给她留了一盏灯,一如红石榴餐厅门口那盏澄黄、温润、有邂逅初恋感觉的迷人色泽。她在那盏灯下抚摸床铺,用手一点一点抽出已经松动的那根钢丝,它也许无法助她打开脚锁,却能将斯蒂芬击倒!
她深吸了一口气,褪下裙子,分开双腿。
是的,她没有经验,但书上有教过,书上什么都有……
生命殒灭的那一刻,她痛得几乎裂成两半。
面对一片血色狼藉,斯蒂芬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没有打她,也不曾暴跳如雷,那张漂亮的脸泛起沉重的铅灰色。
“乔安娜,你以为我会把我们的骨肉也送给那些混蛋吃掉?你在想什么?”
她已没有力气讲话,只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某个类似弯月的神秘斑点。
“你疯了!你真他妈疯了!”他一面摇头,一面打开她的脚链。
斯蒂芬临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比取你性命更沉重的代价!”
不知为什么,听到那一句,她竟微微松一口气,因知道自己还会继续活下去,直到他复仇的利剑自她头顶砍下。
乔安娜永远记得回到青云镇那天,她在张寡妇的杂货铺买了一包黄慧如牌香烟,正蹲在桥头抽着,一个年轻后生“噔噔噔”跑过来,看看她,又看看烟,咕哝道:“不像呀……”
“不像什么?书呆子!”她转头对他笑了,露出一排很白的牙,它们是许多年以后才变得斑黄的。
“窑姐!”他挺了挺细瘦的胸膛,眼镜片后头有一对天真的眼。
她冷不防伸手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骂道:“书呆子!真认不得我呀?”
那后生取下眼镜往衣角上狠擦一擦,再戴上,细看了半日,突然指着她鼻子大叫:“是春晓!杜春晓!我娘正跟你娘商量,要退掉咱俩的亲事儿呢!你还有脸回来?!”
听到“杜春晓”三个字,她瞬间感觉自己又做回人了。
第六章 失控的审判
〔未来牌:逆位的审判。
“审判之日即将来临,作恶者必将受到审判,所有劫数都是逃不掉的,一味逃避只会加速这里的毁灭!”〕
【1】
潘小月好几天都吃不下饭,整日惶惶的。记得十多年前有人给她算命,讲她是福厚命薄,有得有失,财源滚滚却无福消受。于是她至今都与那算命的赌一口气,吃最好的食物,穿最贵的料子,用最好的东西,只心里总有根弦吊着。正是那根弦仿佛在她锦衣玉食的生活里下了咒,令她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这根弦如今已在她身上愈绷愈紧,快要勒得她肝胆俱裂!从前以为不会在意的事,拒绝产生的情愫,随着年纪的增长,皱纹渐起,竟一点一滴地积蓄起来,把她逐渐软化。斯蒂芬回来之后,总讲她美艳如昔,直至看到扎肉,才对她讲:“你变了,居然会相信这种骗子。”她苦笑:“你也曾骗过我,何苦五十步笑百步?”
每每抬头看墙上那张画,戴鬼面具的男子似乎都透过面具上那两只通红的火眼瞪住她,仿佛在斥责她的软弱:“潘小月,你越来越不像做大事的人了!”
“小月,事情办妥了。”扎肉穿着一件狼皮袄走进来,拍掉满头满身的雪子,站在那里。
“扎肉,”她指间的香烟已烧过半,一截松白如脑浆的烟灰落在鞋背上,“你对老乡可真下得去手。”
“我只认钱,还有你。”
她直觉背后有暖意,腰部被一对温柔的手轻轻环住,遂开始用力,雪子在拥抱里融成水珠,湿湿冷冷,直钻入她的夹袄里去。
“我乏了,你也休息去吧。”她拿下握住她两只乳房的大手,手还是拿纱布绕着的,只没先前那么厚,十根手指又能灵活运作,将她伺候得欲仙欲死了。
“这是啥玩意儿?”他果然一眼相中桌上那只黄杨木雕的盒子,且记得已不是头一次见过,从前也曾惊鸿一瞥间,便被她匆匆锁入抽屉里去。
今次她果然又是一样的反应,忙将盒子拿起,放入抽屉,他竭力压抑住好奇心,径自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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