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敢阻止我……”忠信含混不清地说道,声音充满了怨毒,听起来完全不似他本人,就像是另一个人借住在这个躯壳里。
“回去吧。人世间并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哈哈……”狂笑声几乎震破耳膜。博雅伸手捂住了耳朵,晴明则凝视着忠信,目光中带着不可违拗的坚定意味。
这样的静默持续了片刻,忠信抽搐的脸在烛光映照下忽明忽暗,带着十分诡异的表情,令人毛骨悚然。
“好吧,那就先杀了你!”
猛然间,长刀向着晴明劈下,而此刻的晴明已经手无寸铁。
“神兵利器,为我所用。”咒语声中,墙上挂着的一柄短剑已经腾空而起,架住了忠信手中的长刀,看上去就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舞动着它。与此同时,晴明已经拉起茫然不知所措的博雅,退到了帘后。
“很厉害啊……”似乎松了一口气的晴明自语道。然而随即,忠信上前一步,猛力劈了下去,手中的长刀和短剑同时断成两截。
事起仓促,已经来不及结印了。面目狰狞的忠信手持半截断刀,向晴明猛扑过来。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晴明的身体重重地撞在柏木板上,帽子也掉落了。他试图爬起来,但是忠信已经不再给他任何施法的时间,再次将他压倒在地,右手断刀高举,猛地戮向晴明的咽喉。被牢牢制住的阴阳师只能腾出一只左手,奋力攥住忠信握刀的手,以阻止断刀的来势,同时侧过头,意图避开要害。但此刻的忠信,蛮力惊人,就好比一头困兽,在他面前,任何反抗都是徒劳的。尽管晴明那只白皙的手上已经现出青筋,却仍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冰冷的刀锋向着自己一寸寸逼近。
“快住手!”慌乱之中的博雅想要伸手拔刀,却拔了个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刀现在就在忠信的手上。他四处看了看,正好看见檀香木的几案,便冲了过去将它举起来,但不知怎么搞的,突然又愣在了那里。
“博雅!”力气已接近用尽的晴明呼喊道,这一声让博雅猛然清醒,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高举起几案砸向忠信的头部。随着一声闷响,忠信的身体终于不再动弹了。
而此刻的博雅呆呆地站在那里,似乎还没有从刚才自己所做的事情中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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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晴明。”
“嗯?”
“我……差点忘了你说过的话。”
两人此刻坐在牛车之中,晴明的脸上还带着激斗脱力的疲惫,左颊有断刀划出的血痕,不过看上去心情不错。
“什么话?”
“就是你说,被恶魔附体的忠信大人不再是我的伯父。可是,刚刚我还是很犹豫,因为要伤害一个自己尊敬的人……”
“呵呵。可是你毕竟打昏了他,不是吗?”
“唔。因为我觉得他会杀死你,一着急就什么也顾不得了。”
“那就对了。”
“可是……”博雅的样子看上去很苦恼,“那样犹豫……是否说明我是个胆小的人?”
正在闭目养神的晴明睁开了眼。
“不是。”他干脆地说,“弱者只会因为胆怯而退缩,而勇者却能够因为仁慈而自愿放弃。”
“好像是这样……”博雅想了想,如此说道。
“所以,只有内心强大的人才有资格说仁慈一类的话。”晴明的脸上露出了微笑,“这才是博雅啊。”
“是在夸我吗?”博雅一脸疑惑。
“呵呵。”
“喂,又在取笑……”博雅泄气地说道,然而此刻,牛车停了下来。
“走吧。”
“去哪里?”茫然不觉的博雅这才想起,根本就没有问过晴明此行的目的。
“去找一个能够解答问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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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相当凌乱的住处。用凌乱这个词来形容,是因为比较简单直观;如果要仔细加以描述,便要说到门前那些仿佛数十年都没有人碰过的蛛网、被雷火劈过长得奇形怪状的枯树,以及恣肆生长直到遮住了视线的荒草。博雅曾以为,晴明的院子已经是他所见过的漫不经心的典型了,然而和此处一比较,土御门的宅第便整饬如天皇的行宫一般。
“你是说,有人住在这里?”
不等博雅迟疑的话声消失,另一个听上去怪里怪气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是啊是啊,这里目前的主人还是人类。本来把这儿让给鬼魂居住也是个不错的主意,不过那样一来我就要无家可归啦!”
声音近在耳畔,好像说话的人就在身后,可是悚然回头的时候又什么也看不见了。
眉头不易觉察地微蹙,再展开的时候荒草丛中已经现出了一条小径。小径的尽头有一所茅屋,看上去破败不堪。
“鬼魂么……”晴明一边向茅屋走去,一边淡淡地道,似乎在和一个看不见的人说话,“估计想要进来也很困难吧。”
茅屋的门无声无息地开了,随后,从屋中蹿出一个庞然大物——竟然是一只长满花纹的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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