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贴层猪皮,以防杂菌从伤口侵入,并使细胞再生。二周后剥下猪皮植上新皮。移植手术用皮最好尽量用本人的,但你的烧伤面积已达60%,很难做到这一点,所以,要使用他人的皮肤。”
即使患者仔细倾听自己的话语,也不指望他能理解,所以,大夫的语调宛如是给人偶讲话。
后来才知道那个男子是专程从巴西飞来的医生,为的就是给这一个人做手术。但当时却不知他是何人。
医生讲的是葡萄牙语,可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也能听懂葡萄牙语,更不知为何能晓得那就是葡萄牙语。
人一旦获得意识,便会在极短时间内开始思考。因为意识以自己言及的形式验证寄寓意识之中的内容的同时,也要回想其加以贮藏的过程。这种回想就是称之为思考的活动。
然而,思考是有记忆后最先结出的果实,在有意识内容而无记忆的场合,思考就同旋转的陀螺一样,只不过是神经的单纯活动。尽管能听懂葡萄牙语,而且能认识到那就是葡萄牙语,但若不记得学习过它的过程和时期,就说明该人有意识内容而无记忆。
不仅如此。当意识产生后,纵然不记得是谁教的“身体”、“意识”或者“疼痛”这类概念语,但却仍能运用自如,这是为什么呢?
当然,那是因为以前就知道那些单词。不过,是什么时候学会的呢?诸如此类,毫无记忆。
不管意识中积蓄多少数据,但就是记不清学习经历;不管思考多么幽深,但就是毫无意识,这种现象有可能出现吗?他百思不得其解。
不能放弃疼痛。不能使其分散,要像一根线一样将它捻搓在一起。现在想来才明白:放弃疼痛就等于放弃规定自己的惟一标志。这是一种本能的恐惧:放弃疼痛就等于失去自己。
本能的恐惧。或是自我保存的本能。
本能。
自己是否具备那种素质呢?当意识产生,发现自我的一瞬,自我保存的本能会随之苏醒吗?自己具备本能的这种观念究竟是不是合理的假定呢?
在将疼痛作为探索因子探查体内的过程中,最初毫无感觉,连手脚的位置也搞不清,随着疼痛,身体部位渐渐明确起来。
想活动一下五指,才知道末梢神经在各个地方都切断了。被变得僵直的组织所覆盖,所以身子一点也不能动,但为了不让他长褥疮,或是为了不使他的肌肉萎缩,护士每隔几个小时都要帮他翻一翻身。
首先转达了皮肤、脂肪、肌肉和内脏等的位置,随后又正确测出血管和神经的位置,最后他又不懈地尝试把握控制着这些器官的神经通路的位置。
不把握位置就不能将其控制。然而,一旦正确把握住位置,距控制就为期不远了。
最初呼吸忽浅忽深,疲于加减氧和二氧化碳的供给量,后来终于能够调节血液中的气体含量,升降电解质的浓度了。在反复试行期间,也曾出现红血球过于膨胀而破裂,血液中有大量钾流出之类的失败,但是,使神经细胞具备或者使其得到抑制的技能的确正在逐日增强,尽管这种进步的速度如同牛步一样迟缓。
刚开始时,即使集中意识将分断的神经连接起来,也只能感到无数毛细血管和末梢神经在颤抖,在骚动,后来,被切断的地方终于一点点地愈合了。在这些神经重复连接时感到的微痛,正是其正再生的疼痛。
这样一来,自我便徐徐构成起来。
12
在鉴定第五天的早上,将铃木一郎从保护室带到隔壁房间后,真梨子让跟在她后面正要进入房间的事务员停下,要求他在面试期间呆在走廊等候。事务员对一连两天吃闭门羹而面带愠色,经过一番争执,双方达成了让铃木一郎和真梨子单独在房间里五分钟的协议。
“时间紧张,我们赶快进行吧!”
关上门后,真梨子一边给坐在椅子上的铃木戴上套腕,一边说道。铃木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套腕中伸出两根细电缆,连接在只有香烟盒那么厚的黑塑料盒上。那天早上,空身对她说:“你只要把它连接在电脑上就可以了。”想不到递过来的测谎仪竟是这么简单的玩意儿。从黑盒中又伸出两根电缆,一根连接在小型录音机上,另一根连接在便携电脑上。
“这是观察反应速度的测试。我会不间歇地提问,请你不要认真考虑,想到什么就回答什么。”
真梨子说着,从白大褂的口袋中掏出了秒表。这是她第二次撒谎,良心上颇感不安,但她仍自我安慰:要解开疑团只有这一方法呀!
“提问都是简单明了。即使你觉得荒唐,也不要笑,请你认真回答,明白吗?”
“明白了。”
“那就开始。首先,你叫什么名字?”“铃木一郎。”
“多大啦?”
“29岁。”
“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
“是谁?”
“是医院的大夫。”
“你知道这里是哪儿吗?”
“是爱宕医疗中心的精神科病房。”
“今天是几号?”
“12月5号。”
“这有几根?”
真梨子抬起右手,伸出三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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