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动丸晃动着他那如小山般的身躯说:
「有。我昨天去了东京一趟,查到了很多事。但是因爲太赶了,所以没能查出这本书的制作者。」
「没关系。请你先报告一下目前査到的内容。」
「首先,我发现那本《幸福之书》的版权页内容和事实有出入,它并不是惟灵讲会所发行的刊物。」
「嗯嗯,关于这点,跟美保子从那个叫海尻的人那里所听来的信息一致。」
「讲会除了有出版局之外,还有印刷工厂。从讲会的宣教书籍,到讲会的报纸、会报、学校的教科书,还有一种叫『御灵』的灵符等等,举凡所有讲会的刊物,都是在这个印刷工厂印制的。然而,只有这本书,不是在那个印刷工厂印制的。」
「然后呢?」
「我把那本书拿给一位专家看过之后,专家从书的活字印刷特色,帮我找到了制版的公司:我循着这条线继续追溯,终于找到了印刷这本书的出版社。那家出版社名叫『青兰社』,位在神田某家中华大饭店所在地的五楼,是一家专做个人出版的小公司。我和那家公司的总编——一个叫做几明的人见了面。起初,那个猪头口风还很紧,不过当我或多或少用了一点威胁之后,他当场就招供了。」
「说『招供』未免太夸张了吧!那,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他说接到出版那本书的订单,是在今年的六月。在电话里跟出版社沟通的,是一个讲话语气很爽朗的男士声音,但拿原稿到出版社的,却是一位自称只是打工兼差的中年丰满女性,而这位女士对于委托人的详细信息,也是全然一无所知。」
「看来还真是计划周密呢!」
「在那之后,也都一直是那位女士在跑腿,委托人从头到尾都没有现身。女士拿来的原稿都是用打字机打的,每页的行数和每行的字数,也都已经编排得妥妥当当。委托人要求我们,必须按照那样的形式制成书。」
「……不过,应该没有那么顺利就制成书吧?」「不愧是师父,真是料事如神哪!据说在制作的过程当中,出版社和委托人曾经有两次意见相左,第一次是出现在校正的阶段。」「这我可以想象得出,应该是用字不妥之类吧,不动丸?也就是说,在某个地方以汉字形式出现的同字,到别的地方却变成了假名之类。但委托人最后应该是不顾出版社的建议,执意要出版社不能对原稿加以修改,就以原貌制书出版,对吧?」
「没错。不过在这种打算自己出书的客人当中,有时候就是会出现这种搞不清楚状况的家伙。几明也理解这一点,所以这个部分,出版社就按照委托人的意见让步了。然而,等到原稿制成了书,让打工的女士带样本回去之后,委托人又不满意了。」
「……这次又是什么事?」
「是纸的问题。那本书只有两百多页,以文库本来看是稍嫌薄了一点;委托人对这点相当不满意,要求要做得更有分量、更厚重一点。于是,几明连续找了几种纸张样本让那位女士带回去,可是委托人都不满意。」
「嗯、嗯。」
「结果,不论怎么谈都没有共识,最后委托人干脆说要自己找纸。有一天,那位女士气喘吁吁地,将委托人找的纸搬到了青兰社来。」
「这还真不寻常呀!」
「几明也说,『这太不寻常了』。他说,他做出版这么多年,第一次碰到这种事。」
「……结果,那是什么纸?」
「据说是种比一般书本的纸来得厚,没有光泽,感觉介于和纸与洋纸之间的纸。」
「最后还是用那种纸制书了吧?」
「嗯。最后来拿成品的,也是那位女士。出版的费用全都依当初的报价。还好,虽然委托人要求出版社再无理的事都得照办,但倒是没有小气到说要把纸的费用扣掉;对青兰社来说,他们算是白白赚到那笔纸的费用了哪!」
「……且慢。六鄕给我的那本书,是什么样子的?」
不动丸站起身,举重若轻地拿起甘地的包包,从里面拿出《幸福之书》。甘地接过书,反覆搓揉着纸张说道:
「这是普通的书籍用纸,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看样子,这应该是青兰社一开始所制作的样本之一吧!」
「应该是吧!这书本身确实并不很厚。当那位女士付完费用之后,还替委托人传了段话给几明:『若有人问起这件事,希望你不要把它说出去。』虽然觉得非常可疑,但因爲一直都没有人来查,所以几明自己也几乎都快要忘掉这件事了——直到我出现爲止。」
「原来如此,还真是段离奇的故事呢!」甘地看着美保子说:「胡泉瑠璃子给妳的那本书呢?是跟这本一样的吗?」
美保子歪了一下头说:「老师,我拿到的那本,和老师这本一样厚。」
「……这样啊,那么,它应该也是样本的其中之一吧!」
「真可惜,我忘了带那本书来。」
「没关系,就算真正的《幸福之书》在这里,恐怕我们单是观看,也无从得知书中究竟隐藏了什么样的涵意吧!重点是,美术馆里也没有那本书……」
公交车广播的口音很重,把赤荼罗(Akadara)唸成了「Akatsutara」。这时,美保子发现一座形状有如斜置桃子的山麓就在附近;若是美保子没有及时发现并大叫出声的话,甘地一行人恐怕就会错过此行的目的地——流桃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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