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拎着东西正要往前走,突然觉得不对劲。
那根井绳原本是垂落着,软塌塌的不承一点重力,而此时,却突然绷得笔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井里面拉住了井绳!眼看着那根井绳越绷越紧,从井里传来一阵带着回响的“悉悉索索”的声音。那声音从井口中传出,清晰的传到我的耳朵里,就像是一条巨大的蛇,沿着井绳再向上爬。紧跟着,我又听到了奇怪的声音,井里面传出了幽幽的哭声。那哭声带着痛苦的呻吟,我顿时木在院子里。
借着月光,我看到从井口冒出一团湿漉漉的黑色头发,慢慢从井口向外探伸。然后是一双手从井中探出,被井水泡得发白的手指显得异常粗大,用力抓住了井沿。
终于,黑色长发下的脑袋也探出了井口。头发紧紧地覆盖在那张脸上,我看到了骇绝的一幕:月光下,从井中探出的那个人头,竟然没有脸!原本鼻子的部分,只有一对黑不见底的孔洞,下面两排暴露在空气里的巨大牙床。透过头发,我能看到那双巨大的眼珠上面似乎没有眼皮,怨毒的望着我。他的脸呈暗红色,可以清晰的看到青色的血管盘缠在红色的肌肉里,微微搏动着。
我实在忍受不了这样的恐惧,怪叫一声,把手里的东西顺手砸过去,跑回屋里大喊道:“月饼!”
屋子里,孤灯如豆,被我急冲进来带起的风给吹熄了,屋子陷入了虚无的黑暗中。而月饼坐的躺椅还在微微晃动,但是人却不见了。只留下一方月亮透过窗户照出的光亮映在上面。
鬼脸新娘(四)
我听到院子里哗啦哗啦的水声,似乎刚才那个东西从井里爬出来,跟着院里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那声音极为缓慢,我仿佛看到在冷厉的月光下,一个披着头发,没有人脸的人,拖着长长的影子,从井口向屋子艰难挪动着,每一步都带出长长的水痕。脚步声虽然缓慢,但是离屋子越来越近,我不由惊恐的盯着刚才让我随手关上的木门,好像那道门随时会被轻轻的推开,发出“吱吱呀呀”的木轴转动声,从门缝里挤进那个无脸的人。
木门轻轻动了一下,我的心脏跟着猛的跳动着。但是那道木门并没有被推开,而只是挪开一道小缝。从缝隙里,我看到渗出几丝湿漉漉的头发,黏在木框上。
门缝里传出沉重的呼吸声,声音非常奇怪,像是一个人在痛苦的呻吟,又像是胸腔被挤压发出沉闷的吐气声。一阵刺耳的让我牙酸的摩擦声又响起,似乎是无脸人在用手指使劲的划着木门发出的声响。
我的腿已经软了,根本没有力气挪动半步。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完全没有勇气去打开那扇门,只能傻了一样盯着那扇门,心脏紧抽,肺部似乎也停止了运动,每呼吸一口气都显得异常困难。
直到那个抓门的声音慢慢消失,那贴着门框的几缕头发也消失了,门缝中又透出月亮的光芒,在地上斜斜映出一道笔直的光线。脚步声越来越远,井口的木轱辘发出了“吱吱嘎嘎”的转动声……
我没来由的松了口气,迟钝的大脑开始运转:月饼去哪里了?
我强忍着不去想从井里爬出的到底是人?是鬼?还是一个怪物?因为刚才的一幕实在太过恐惧,我实在没有勇气去想。
月饼坐的椅子已经停止晃动,那一格月色光芒在上面固定不动。我下意识的仔细观察,忽然发现椅子上有不对劲的地方,在椅子上似乎有两个淡淡的影子。我仔细看去,不由头皮发炸!刚才强压下的恐惧又从心里蔓延出来!
椅子上竟然有一双手!那双手,是一双左手!
后院的木门突然被猛的推开,大股山村夜晚的冷气毫无防备的扑到我的后背,彻体的凉意让我猛的哆嗦着,不由倒退着坐到刚才月饼坐的椅子上。
木门打开,却没有人走进来。冷风顿时灌满了温暖的屋子。院子里又响起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屋内屋外不同的两股冷热气流在门口缠绕冲撞,在月光中升腾起奇怪的图案,就像一个个冤鬼,从地府闯入阳间,在阴阳两界的夹缝中探出了无数只厉手。光线纠缠中,一道长长的人影静立不动,突然又转身向院内走去。
这时,我又想到椅子上面那双左手,心里又是一惊。正要起身,却看到那双左手,不偏不斜的按在我的胸口。我吓得连忙跳了起来,胸口的两只左手又消失了,出现在椅子上。
我仔细看去,光线实在太暗,椅子好像被罩了层模糊的浓雾。那双左手很奇怪的摊放着,随着椅子的晃动轻轻晃动着。
我想到一种没有实体的鬼。这种鬼生前肢体破碎,死后的冤魂只能化作残留的肢体,在夜晚出来。遇到阳气弱的人,就会附在相对的肢体上,把肢体变成自己的东西。有些人会在走路的时候突然膝盖一软,或者突然手脚不受控制,就是这种断体鬼附身。
奇怪的是那双手依旧一动不动,似乎与断体鬼又有些不太相似。我鼓足勇气在仔细看,不由心里松了口气。
那不是鬼手,而是影子。突然,我如触电般呆立着。既然是影子,这影子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会是一双左手?右手呢?
我木然的转动着僵硬的脖子,望向那扇窗户。在窗户上,赫然留下了一双左手的痕迹!
还有些许液体从手印中蜿蜒而下,盘根错节的在玻璃上相互纠缠,如同地狱中被束缚的灵魂,拼命挣脱禁锢的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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