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秽鬼是没有实体的,和我刚才看到的又不一样。难道是这个人刚死不久,在井里面变成了水僵尸(水猴子)?
那个趴在窗户上的没脸人又是谁呢?
正当我和月饼沉吟思考时,木门“吱呀”被推开了:“两位还没有准备好么?孟族长请两位赴宴了。”
是阿金!
我突然想到了刚才隐约想到的那个人!
月光下,阿金面无表情,右手插在兜里。我仔细回忆:自从见到阿金,包括他点煤油灯,始终在用左手,他的右手一直插在兜里。我当时虽然觉得奇怪,但是没有太在意。毕竟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怪癖。
我目测着阿金的身高,就比我矮一两厘米。
“哦。我们俩在这里聊聊天,忘记时间了,不好意思。”我装做漫不经心的伸了个懒腰,走到阿金身旁,亲热的拍了拍他的右肩,“谢谢你。我们这就去。”
阿金似乎有些奇怪我的举动,“唔”了一声,准备向屋里走。
我正考虑着是不是要突然把阿金的右手从裤兜里拔出来,拔出来之后如果是两只左手应该怎么办的时候,月饼也走到阿金身后,冷然道:“阿金,你的右手有伤么?为什么一直插在兜里?我懂点医术,可以帮你看看。”
原来月饼也想到了。
阿金听到这句话,浑身一震,瑟瑟抖动着,却不回身。
我和月饼高度戒备着阿金随时暴起发难。
“你们终于发现了?”阿金的声音干涩沙哑,就像是换了一个人,慢慢从兜里伸出他的右手。
鬼脸新娘(六)
阿金的脸正好在月光映照的木屋阴影中,仿佛被笼上一层黑纱,声音显得异常悲伤。但是我模模糊糊看到他依旧面无表情,配上他的语调,显得异常诡异。
我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随时准备阿金如果有什么举动,可以有空间回旋。可是又感觉他完全沉浸在悲伤中,这种心情下的人,应该不会做出别的事情。
阿金这时已经把右手抽出,从月影中探出来,就像是从阴间伸出了一只鬼手,伸到我们面前。
凄冷的月光下,我看清楚了他的右手,不由惊呼一声,又向后退了一步。
那只右手异常肥大,比普通人的手起码大一倍。在惨白的月光下,清晰的看到整个手从手腕到手指,皮肤没有常见的那种质感,而是一种让人反胃的紫红色。手背上青筋盘结,有的骨节似乎要从里顶出来,把皮肤撑得锃亮,有些却又像被敲碎了胡乱拼接在一起,像蚯蚓般错综纠缠。
更让我感到恐怖的是,这只手除了大拇指,食指、中指、无名指、小拇指竟然都没有!本该是四根手指分开生长的地方,被一坨长长的肉条包裹着,依稀看到四根指骨粘连在一起,像是一只巨大的螃蟹钳子!
“这只手跟了我二十多年了。”阿金把手缩回兜里,语气变得轻描淡写,似乎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我曾经用开水烫过,用锤头砸过,甚至用刀把手从腕子那里砍下来过,但是没有用。不管我如何去做,这只手都会像肉芽一样从伤口里长出来,而且越长越恐怖,直到现在这个样子。”
我顿时觉得胸口被重重打了一拳,压抑得说不出话。看着阿金没有表情却英俊异常的脸,我完全无法想象这样一个热心的年轻人竟然是个残疾。他这二十多年中要承受多么大的痛苦!
“这个村里有多少人像你这样?”月饼声音还是那么平静,甚至有些冷漠。我心里对月饼有些不满,面对这样一个人,怎么能用这种态度。
阿金倒是不以为意,似乎已经习惯了别人这种态度。也许,他遭遇的嘲笑和鄙视应该比这还要多。
“很多,大多数人都会有这样那样的奇怪病症,而且都是在手上或者脚上。曾经有人去城里医院看病,却被很多病人嘲笑,又被医生当动物一样研究,时间长了,也就没有人再去医院了。我们到了社会上也根本无法立足,人们都把我们当做怪物。更别提找工作生存了。久而久之,我们干脆就不再出村。反正在这里,我们都有同样的残疾,不会被嘲笑。”阿金的右手在裤兜里面一动。
我似乎都能看到那坨肉条蠕动着,心里又是一阵恐惧。但是更多的,却是同情。我想到小时候在孤儿院最喜欢的那缸金鱼,我总喜欢偷偷从午饭中省出点馒头喂它们。因为那些金鱼长的奇形怪状,但是又那样的美丽。实际上,金鱼都是鱼类的变异,也就是所谓的鱼类中的畸形。
可是把金鱼放入普通鱼类中,普通鱼类丝毫不会觉得这些畸形的鱼有什么奇怪的,依然能够和睦相处。
而人类呢?在高价购买、精心喂养、满心喜悦欣赏养鱼人用各种手段培养出的畸形鱼类同时,却又用鄙视甚至残忍的心态去看待那些肢体残疾的同类,甚至不给他们一个简单的生存机会!
还有些人,会把肢体健全的孩子打断四肢,卸掉膝盖关节挂在脖子上,用热水把他们身上的皮烫烂,扔到街边乞讨。再靠人类卑微的同情心扔下的几枚硬币来换取有钱的生活,这是多么的丑陋!
也许他们的肢体是健全的,但是心灵却是畸形的!
人类在某些方面,还不如低等的鱼类!当人类在无知地炫耀自己是地球上最具高等智慧的生物时,却漠视着一切生命,包括人类本身!这是一种多么可怕的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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