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女。」最后面的慎司轻声说。比奈子停下脚步转过身。「这我们都知道,我知道大哥也知道。说什么权利、权利,白痴吗?但是现在也没办法了。你听好了。从现在开始这种事情会一再发生。不能跟假装是朋友的无聊人士说真心话。我们只要问出想知道的事情,不要掺杂多余的厩情。也不可以再说刚刚那种话了。明白吗?」
比奈子压低声音说完,推着慎司的背往前。
*
——到底在吵什么,真不像话。
——对不起。小慎明天有重要的模拟考,好像有点紧张。
——都是你成天叫他用功、用功。
——因为现在是最重要的时候不是吗?
——高中上哪里都可以不是吗?
——不行,如果要念医学院的话,绝对要上N高中。良幸不也是吗?
——那是良幸自己选择的。医学院也是。我从来没有说过想让孩子们当医生。谁说父母是医生小孩就一定要当医生的?比奈子就完全没有兴趣。慎司运动方面很优秀,长得又帅,头脑也不差。去当偶像歌手也不错啊?
——你是认真的吗?
——是的。
——良幸考上医学院的时候你不是很高兴,还说不愧是良幸?
——啊,我的意思不是说不傀是我的儿子。是指我都没在数学大赛赢过那么大的奖杯。
——小慎以后要得多少奖杯都行。
——要是这样当然再好不过,但也不必用功到压力那么大的地步。
——这是什么意思?
——慎司就随他去了。
*
凌晨两点——
启介在小岛家的客厅仔细回忆骚动之后听到的弘幸与淳子的对话,一字一句地复述。
「在那之后窗子关上,就听不到声音了。」
「就只有这样?」
真弓问。启介点头。
「就算语气再坏一点,还是不知道哪里犯着她了……」
启介事先就说过是普通的对话,但他心想可能因为自己是男人所以无法理解,要是真弓的话或许能够明白淳子的心情跟杀人的动机。虽然抱着期待,但真弓似乎跟自己一样完全不明白。
他望向聪子,她既没有要指正也没有要补充的意思。
进入客厅的时候,启介跟聪子说:「能麻烦给我一杯水吗?」聪子拿出从未见过的瓶装矿泉水和昂贵的玻璃杯分给大家。
室内装潢简单,并不给人豪华的印象,但启介以本行的经验看得出所有材料跟做工都是精挑细选的。自家三人并排坐着都还有空间的大沙发也是柔软的皮革。聪子手工做的娃娃跟壁毡虽然破坏了这一切,但这不傀是云雀之丘的房子。
聪子的「云雀之丘论」要是在这里听到,可能会有完全不同的感受。
他望向坐在对面的高桥家子女三人。他们全都面无表情,沉默不语。比奈子可能是爬坡口渴了,伸手打开矿泉水的瓶子,倒了三杯。三个人默默喝水。说要喝水的启介反而迟疑着没有伸手。
真弓和彩花把手放在膝盖上,一动也不动。在家里不知道彼此在想什么,到了外面三人果然是一家人,一看就知道。
「坡道病。」
彩花突然吐出这句话。
「普通人被迫待在奇怪的地方的话,就会渐渐觉得脚下的地板倾斜。要是不尽力站稳脚步,就会摔下去。但越意识到自己是这样就越觉得倾斜得厉害……高桥阿姨可能已经忍无可忍了吧?」
彩花望着夹在兄姐之间,驼背低头坐着的慎司,真想勒住他的脖子。
自己喜欢的真的是这个人吗?
每天早上理所当然地穿著名校制服出门的慎司。在篮球比赛时汗流浃背活跃场上,沐浴在女生加油声中的慎司。明明住在对面,自己却无法自然地跟他打招呼,都是因为自惭不如慎司的缘故。要是能住在跟慎司家一样大的房子、穿着S女校的制服的话,就不用觉得这么悲隆了。
但眼前的男生死气沉沉,惴惴不安,好像极力忍着不大叫起来,看起来就完全靠不住。一点也不像高木俊介。为什么会喜欢这种人呢?
为了不从坡道上坠落,自己死命地保持平衡,结果倾斜的是自己。正因为没发觉倾斜的是自己,别人只要从背后轻推一下,就失去平衡坠落了。
「你也是这样。」
彩花望着母亲。她好像想不透案发当晚的对话是什么意思。原来她不明白的不止是女儿的心情。
「刚才因为一点小事就爆发了不是吗?原因到底是什么?老爸听到的对话里或许没有哪句话会引起杀意,但对高桥阿姨来说,可能有决定性的最后一击不是吗?」
母亲或许也正为了不从坡道上坠落,死命地保持平衡。
是我推了她的背。
真弓突然抬起头,脸上是恍然大悟的表情。
「没错,或许就是彩花说的这样。不是今天突然发生的。淳子太太一定也——」
「请不要再说了。」
良幸打断真弓。
「非常感谢您告诉我们当天晚上发生的事。但是请不要随便揣测母亲的心情。无论谁如何猜想,都只有母亲本人才了解。我们做子女的也不了解。今天真的谢谢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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