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根究底,他们为了空空一个人,把和空空有关的人全部杀死了——这其中的风险和回报不对等。就像是注定要失败的,不可能进行的投资。
「这当然是为了让你成为和邪恶战斗的英雄啊,空空先生。」
牡蛎垣用对这个『当然』深信不疑的语气说——仔细一看,他一只手上拿着茶杯。什么时候拿的?或者说,从哪儿拿来的?猛地向旁边看去,只见剑藤双手捧着茶壶。她像抱着热水袋一样拿着,但现在可是五月,不热吗?也许因为剑道服很厚所以没关系吧。
「如果你拯救了全人类的话,没有比这更合理的选择了吧,空空先生。极端一点,把这个国家里的所有人都杀掉也划算。具体的理由有好几个,就不按顺序地一个个列举吧……有疑问的地方我会随时解释,请不要顾虑地说出来。我们会把能够公开的信息全都公开。」
空空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
换个说法就是,不能公开的事情就不会公开。
「把和你有关的人全部、一个不剩地杀死的理由。首先,是为了让空空先生您毫无留恋地脱离至今为止的所谓『日常』。为了让您拥有不动摇的决心——同时也是为了彻底防范情报泄露。我想不用我说,您也知道地球扑灭军的机密性。也就是说,空空先生,今后知道您的『存在』的人,至少是越少越好——没有最好。然后最后一个,也是我个人最为重视的理由,那就是我们希望您重视的人在现在这个阶段就死掉。不希望您有喜欢的人或者想保护的人。因为在立场上您应当爱人类,而不应爱某个人。」
「…………」
「这既是为了防止他们被抓做人质或您遭到心爱的人的反对,更是因为除了正义之外还有其他重要东西的人,是无法成为英雄的。」
还是小孩子的空空当然也知道,牡蛎垣语气和蔼但说出的话却相当不人道。不过同时,他也觉得『原来如此,很合理』,接受了。
觉得这是足以让他接受的理由——除了为什么要做得这么彻底这一点以外。
这里的『合理』,终究只是survivallottery那样的思考实验中的合理性,没有更深的意义。而且,合理和有效率是不同的——若要说情报泄露,要隐藏学校的火灾和一家斩杀的事实也不那么简单。
「当然,这里的『万剐』和烧毁您学校的『火达摩』也有相似的经历。『蒟蒻』和我的模式就有些不同……不管怎样,为了守护四十五亿人而杀死不到五百人,虽然绝对不是可喜的事情,但也绝对不是不合算的考量——你不这么觉得吗?空空君。」
「我觉得合算。」
空空这样回答。没有考虑这是否异常,直接说了出来。
「虽然还没有完全接受,但我知道你们行动的理由了。只是以我来说,希望不要不按顺序,而是先回答另一个问题……打倒地球是什么意思?」
不过,对这个重复的问题,牡蛎垣这样回答:
「就是字面意思啊。空空君的理解基本正确。」
就好像问题遭到了疑问一样。但空空其实想要他回答答案。
空空没有办法(其实是按照对方的诱导)补充说:
「你说让我帮忙打倒地球。」
「嗯。是这样。不过与其说帮忙,不如说是以你为主。」
「难道是帮忙开发核弹吗?还是说想让我像阿拉蕾那样把地球打坏?」
他是在开玩笑。与其说是玩笑,不如说是故意说出误会得夸张的话,想要引导对方好好说明。虽然幼稚,但在十三岁少年看来,这也是他的谈话技巧。
「怎么可能。」
牡蛎垣说。技巧看来不管用,他反而正面理解了。
「想做的话那样的破坏我们也是可以做到的——不过如果那样做的话,地上的人类也不好过啊。不合算。这就像是为了消灭害虫,把自己的家拆了一样。对吧?」
「……?不。可是,这句话还是什么其他的解释?其他的意思……」
说到这里,空空突然想到了。然后直接把想到的事情说了出来。这只是单纯从『人类也不好过』这句话联想到的,在逻辑上没有直接联系,但他已经决定要把想到的事情全部说出来了。
「啊。难道说,半年前的『大声悲鸣』——那是你们干的?」
可以肯定,米牡蛎垣和剑藤是看上了空空能接受任何现实、对任何事情都不为所动、某种意义上说是『不会看场合』的才能,才来的——才做出这些事情的。所以原本,他们听到空空的这句话也许应当高兴才对。
对于空空在对方握有生杀予夺的权力的情况下依然能毫无抗拒地说出这种话——他们也许应当像刚才在杀人现场时那样称赞空空才对。
但是两人没有这样做。
车内一瞬间充满了杀气。
3
这个杀意甚至好像透过毛玻璃传到了驾驶席似的,加长轿车突然急刹车——这恐怕救了空空一命,至少此时是这样。
急刹车的惯性消失的时候,杀气已经烟消云散了。
坐在空空对面的一如既往的是举止优雅的牡蛎垣闩和努力挽回被叱责的失分的剑藤犬个。但是牡蛎垣手上的茶杯里的红茶撒了出来,弄湿了铺在脚下的长毛地毯,剑藤抱着的茶壶里的热水也撒了,濡湿了她的裤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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