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的黑猫!它竟然没死!
我欣喜若狂,趿了一双拖鞋,拉开房门,一路狂奔而下。
香樟树虽然是在我的窗前,但要抵达它,却需要围着楼房绕一圈。
简单地描述一下,香樟树是楼房的右侧,前面是个围墙,开了一小扇铁门,但经年无人进出;旁边是小区变压站之类的建筑,没有窗户,没有装修。
所以,后边是唯一可通的路。
我很快后悔忘了带手电筒。
缺少楼里居民家里灯光的外泄,整个楼房后面一片漆黑。更为重要的是,总有一些缺少道德的居民,素日里往楼下扔了塑料袋、卫生纸等破烂垃圾,踩上去黏黏腻腻的,极为恶心。
然而我却顾不上这些。我的心中,只充满了黑猫得生的狂喜感,乃至于忘记了香樟树下,那是最为黑暗的地方。
站在树下,我极目眺望,却什么都看不见。
香樟树吸食了大量的鲜血,长得分外的茂密。黑魆魆的树冠中,除了风,别无其他。甚至连夜虫都没有——那也许是因为现在是冬季的缘故,一年里最冷的天。夜虫都捱不过寒冷,死去了。
于是这树下,有多了些许的亡灵,尽管是卑微的,但过去里总是一条条的生命。
我心头所有的狂喜都像个沙漏,快速地流失。虚空填补了上来。
紧接着,冷汗如同狙击手射出的子弹,准确无误地击中了我。
我发现自己迈不开步了——泥土里,伸出了一双手,死死地拽着我的脚!
我魂飞魄散。
这片沾染了无数人鲜血的血地,被我踩在了脚下,包括那些冤魂。
他们愤怒地喧躁了起来。
他们骑在树枝上,用力地挥舞着拳头。
我听到树叶“哗哗哗”的巨大声响。那是铺天盖地汹涌而来的怒吼声,准备将我淹没。
后脖子一凉。仿佛有人用手摸了我一把。
听说有的刽子手在给犯人行刑之时,会在他的脖子后面抹上一把水,为的是让血管收缩,减少出血量。
我反手摸了一下脖子,真的是水滴,抑或是口水。
血尸看着我流出来的口水。我就是他的猎物,美妙的宵夜。
我决定破坏他的胃口,于是我体内的苦胆开始工作,将苦水输送到了胃里、血液里。
香樟树下,起了雾。
非常奇怪的现象。
冬雾不足为奇。但冬雾多半发生在温度最低的凌晨,所谓晨雾。
而且,你可能见过山雾、林雾,什么时候见过树雾?
一棵树下升腾起了一片雾,而且雾不像常见的那样,浓白如纱、如奶,而是隐约带着血红。
含着血丝的雾,像一群幽灵一样,在树叶丛中缭绕逡巡,将我重重包围、吞没。
血尸要破土而出了吗?神话电视剧里,经常出现这样的场景:妖精出场前,先喷点雾气。
我想我是骇破胆了。即便此刻没人拽住我的脚,也无力拔腿而跑。
◎奸尸遭鬼剥皮
忽地,我感觉到一道黑影自浓雾之中,飞掠直上了香樟树。我甚至依稀看到它回头看了我一眼,随即消逝在了树梢之末。
我怀疑它进了404。
难道我不是它的目标?它将我困在此地的意图,就是为了方便去杀许迈吗?
许迈才是它的终极目标?
我沉沉下坠的心得到了缓冲,看来我找人合租的选择真是对了。
忽然,一道灯光如同剑客手中的剑,刺破了香樟树的黑暗与浓雾合围。
那是203的灯光。朱晴回来了。
很快,窗户的缝隙里流淌出一阵的梵音。
梵音越来越强,直至充斥于天地间,拥塞于我的耳膜。它扫除掉了一切的牛鬼蛇神,魑魅魍魉。
借着微弱的灯光以及梵音的鼓舞,我低头朝地上望去,却见拽住我脚的,不是一双手,而是一截电线。
一截电线,首尾两端埋在了泥土之中,余中间一段突起,流露在外,恰似做了一个绊脚绳。
我的右脚恰恰伸进了绊脚绳之中,于是再迈不开步。
蔓延至咽喉的苦水顺流了回去。我把脚自电线里抽出,头也不回地奔跑——这个鬼香樟树,我再也不想见到它,总有一天大爷要带把斧头过来砍了它!
我听到了朱晴打开窗户的声音。大概她是为了查看究竟是什么人在奔跑吧。
可惜,在她开窗的时候,我已经跑出了她的视线范围。她能够看到的,就是蒙着雾的树下,空荡荡的并无一人。很抱歉,我要在她心里充当了一次鬼的角色。
我气喘吁吁地跑回了404,拍着门,让许迈替我开了门。
我冲进书房、厨房、卫生间逐一检查,不见有什么异样。紧接着,我冲向了卧室。
许迈拦住了我,面无表情,道:“我们约好了,没有经过我的许可,你不能进入卧室。”
我急急道:“今天特殊一次吧,我找样东西。”
“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我就刚才在树下,看到有个东西飞奔着上来,窜进我们屋子里了。”
许迈看了我三秒钟,随即打开了卧室。
我们两个一起查找了卧室半天,什么也没有找到。
许迈问:“你确信你不是眼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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