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梦_无意归【完结】(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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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子说:为善无近名,为恶无近刑,缘督以为经,可以保身,可以全生,可以养亲,可以尽年。意思是,做事情,随心随性,不必趋从于“善名”或慑于“刑法”。

  亦即,庄子相信,人性本善。顺从人的本性,世界将变得和谐。

  可是精神分析学派创始人弗洛伊德说了,人是受本能所驱使的,而本能与文明相冲突。亦即,每个人都是非理性的,总是在追求“快乐原则”的本我(id)与坚持“道德原则”的“超我”(super-ego)之间进行摇摆,并接受奉行“现实原则”的“自我”(ego)的调节。人类社会的进步,是以压抑人的本能为代价的。

  所以,每个人每天都在不停地煎熬之中,或者说,人生就是一场战斗。“超我”战胜了“本我”,人就成了圣人;“本我”击溃了“超我”,人就沦陷进犯罪的深渊;倘若“自我”取胜,恐怕就是市井小人的生活了吧。

  将柳云深、朱晴除掉,其目的由“自我”控制,行为由“本我”操纵,然而,我亦可以将其提升至“为民除害”的道德层面,如此的话,就是“超我”在起作用了。

  总之,“本我”、“自我”、“超我”三者,在处理柳云深、朱晴一事上,可以难得地达成一致意见,实现*的原则。

  所以,我很满意自己的安排。

  ◎深夜树底刨尸

  为了防止朱晴入室彻查“满竹”与“许迈”之间的打斗经过,撞破我的阴谋,逼迫我不得不提早对她动手,我又做了一点安排:将门口的电子感应报声器拆下,再将许迈的尸体从卧室扛到客厅里,斜靠在门后的鞋柜上;然后将总闸中的保险丝戳断,又将其外壳包在棉被里砸烂,造成是打斗过程中不慎打坏的假象。如此,没有电,开不了灯,我断定朱晴胆子再大,也不敢进屋查看,揪出藏于幕后的我。

  忙完这一切,我躲进书房里,将房门反锁,静候朱晴上门。

  我知道,以朱晴的性格,她若没有亲眼目睹许迈的尸体,是不可能相信“柳云深”的话的。

  果然,约莫20分钟之后,大门被人打开了,接着我听到了一声压抑住的惊呼,以及摔倒的声音。想必是朱晴第一眼看到了许迈站在门口“欢迎”着她,克制不住心头的惊骇之情所致的吧。

  紧接着是一阵的沉寂。随后大门被关上了。

  我知道,我已安全地成为了柳云深与朱晴眼中的“死者”。他俩可以尽情地发挥自己杀人的手段,求得这栋大楼最后获胜者的身份。

  这一夜,我睡得特别不安稳。我梦见许迈顶着那把菜刀走到我床前,直勾勾地看着我说:既然你把我当菜剁了,那你就把我吃了吧。接着,许迈就变成了垃圾袋里的一堆碎肉,提在朱晴的手中。朱晴将它全部倒进大锅中,连着血淋淋的内脏,一锅炖了。炖好了,黑糊糊的一锅。有人给我舀了一碗,放在我的面前。我拿着一把勺子,捞起一勺,发现一只眼睛在看着我,微眯着,眼神与许迈的一模一样。我把眼睛吃进去了。接着我听到了一个声音从我的身体里传来:我看见你的心肝脾肺肾全都没有了。柳云深拿了一把水果刀出来,将我的身体剖开。里面满满的都是蛆虫,我的心肝脾肺肾已全腐烂掉了。蛆虫爬向了我的喉咙。

  我被噎醒了,醒来喉咙间阵阵发紧,一股腥味直冲脑壳。

  莫非真有什么人在我的梦中下了蛊?

  我抓过放置于床边的手机,上面的时间显示为凌晨两点。

  凌晨两点……我被噩梦烧灼糊了的大脑登时一激灵:这不是前任房主杀妻的时间吗?

  所有的谜团中,我至今唯一不得甚解的,便是前任房主缘何要杀死妻子,再将她肢解后却又自杀。

  因为想不通,于是就在头脑里留下了一个阴影,然后被黑夜放大了。

  裹在厚厚的棉被里,我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寒意。

  我想起,凌雨晗此刻,正站在刺骨的冰箱之中;许迈则顶着冰冷的菜刀,立于寒风透骨的客厅里;唯有那个不知名的15岁男孩,埋身于水深火热的大锅里。

  他们都不是因我而死,但却是因我而受这份苦难。

  我算不算在犯罪呢?至少是在对死人犯罪。

  死人不会说话,却会控诉。他们会变成鬼魂。在我的耳边咬牙切齿,用他们冰冷的手指,戳着我的身体;用冷冰冰的眼神凝视着我的一举一动,随时冲出来,给我制造一些麻烦,比如在我坐下时,将椅子抽开,在我睡觉时,将被子拖走……

  正所谓:“阴魂不散”。

  不知柳云深一个人睡在屋里会不会害怕,不过我知道,朱晴是害怕着,所以她的屋里摆放了那么多的佛器。柳云深说的不错,她是用它们来“辟邪”、“镇鬼”的。

  我无端地想起之前朱晴赠于我的玉观音在厕所里坠入马桶、不知去向之事,心被扯了一下。

  同时被扯痛的,还有输尿管。

  我感觉到了一股满满的尿意。

  起身按下电灯开关。光明没有应邀而来。

  我想起来,总闸的保险丝被我搞断了。

  我更想起,许迈的尸体正孤零零地站在总闸之侧,面对着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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