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留下任何遗书,但是很明显是从上往下跳下去的,所以已经排除她是失足从制水门摔死的可能。通往制水门的通道上有防止跌落的栅栏,除非是自己越过栅栏,否则不可能从那里掉下去。另外,附近也没有年轻女性会在深夜时独自去散步的场所。也就是说,百合子一开始就打算自杀,所以选择不会有人接近的蹴上发电所,当作自杀的地点。”
“至于自杀的动机,那就更没有疑问了。”奥田接着说:“百合子星期一离开东京,藏身到京都来,是因为已经无路可走了,而且前途茫茫,未来一点希望也没有。一来是她没有勇气自首,再加上杀害好友的内疾感,让她终于在杀人后的第三天晚上——就是星期二晚上,兴起了自杀的念头。从饭店的工作人员口中可以证明这一点。饭店的人说百合子一整天都待在饭店里没有出去,除了去一楼的餐厅用餐外,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吃饭的时候也一直低头沉思,一点精神也没有,完全无视周遭人的存在,因此大家都觉得她很奇怪。但是,当天晚上的深夜时分,有人看到她离开饭店时的样子。那时她显得神清气爽,好像心中已经了无牵挂的样子。还有,根据柜台的说明,百合子曾经打了两次电话,都是从房间里打出去的。一次是住进饭店的当天深夜,那是一通市外电话。另外一通电话是她要离开饭店前打的,这次则是市内电话。不过,两通电话都没有留下对方电话号码的记录。”
奥田很随意地说着。从他的语气可以听出,他似乎并不重视百合子离开饭店前打的市内电话。久能顺着奥田说的内容问:
“百合子离开饭店的正确时刻是什么时间?”
“九点十分左右,她独自一个人离开饭店。好像没有对柜台的人说什么就出去了。最近的饭店都不会要求客人在离开饭店时,要把房间的钥匙留在柜台了。”
“做过司法解剖了吗?”
“今天早上在特约的医大进行司法解剖了。葛见百合子从蹴上发电所的制水门往下跳到二十公尺深的地方,所以她的死因是全身撞击而引起的内脏破裂及头骨碎裂。发生在她身上的撞击有两次,一次是纵身跳下时撞到铁管造成的撞击,另一次是从铁管反弹到水泥地面时造成的撞击。以她的情况来说,应该是当场就死亡了。头骨的碎裂应该是反弹之后撞击到地面时造成的,撞击力不像纵身跳下时那么大,所以她脸部的伤并不明显,也降低了确认身份时的困难度。”
“推定的死亡时刻呢?”
“综合发现尸体时的现场检验与解剖的结果,推定出来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十五日星期二的晚上九点半到十二点之间。从京都旅人饭店到蹴上发电所的距离并不算很远,走路大约二十分钟就可以到达,所以她到达现场的时间大约是九点半左右。由于入夜以后,几乎不会有人在那附近走动,所以找不到所谓的目击证人,死亡时间也只好抓得宽松一点。另外还有一件事,不过不知道这件事和东京的命案有没有关系——”
“什么事?”
“解剖遗体后,发现了一件事情。”奥田故弄玄虚地看了看久能,又看了看纶太郎,然后才压低了声音,说:“这件事情,我们还没有对她的父母说。葛见百合子有接受过堕胎手术的痕迹。那个痕迹还很新,所以应该是这一个月内发生的事情。”
一定是三木达也的孩子。纶太郎直觉地这么认为,心情显得更沉重了。是三木得知她怀孕后,要她把孩子拿掉的?还是她自己知道未婚夫不可靠,所以在没有告知三木的情况下,就自己决定拿掉孩子呢?不管怎样,不难想像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会因为这件事而更加恶化。不,说不定当时三木的心早就已经飞到清原奈津美的身上了,知道百合子怀孕后,为了避免以后的麻烦,便找了种种理由哄骗百合子去堕胎。
至于百子自己想不想把孩子生下来,就没人知道了。当然,为了继续从事编辑工作,或许是她自己决定要堕胎的。可是,堕胎这种手术所带来的精神上与肉体上的打击,却全部加诸在她一个人的身上。如果一定要问百合子杀死奈津美的动机到底是什么,那么答案必定和堕胎所带来的心理压力有关系。纶太郎这么想着。不论现代的人工堕胎手术有多么发达,免不了都会对母体的健康有不良影响。先不用说手术的后遗症所造成的肉体伤害,短时间内,百合子的心里一定也难逃堕胎的罪恶感。然而,她动完堕胎手术后,应该在她身旁支持她的男人却移情别恋,整颗心都放在好友奈津美的身上。这种事情不管是谁都难以接受。在杀死奈津美之前的几个星期里,百合子的心理失去平衡,陷入随时都可能精神崩溃的状态,只要出现导火线,就会让她的人格完全失控。累积在她内心的反面情绪,终于像火山熔岩一样地喷发出来,痛苦的情绪瞬间化为不正常的攻击行为,怨恨的矛头也指向最亲近的朋友——清原奈津美。情绪不稳定的葛见百合子,因为一时冲动而杀死了长年和自己生活在一起的好友,并且残忍地烧毁了死者的脸。如果是熟悉临床案例的心理学家,一定会这样分析吧!按照心理学家的模式,不只被杀死的清原奈津美是牺牲者,葛见百合子也是这个事件的牺牲者。也就是说,发生在阳光露台双海的悲剧,其实是一桩典型的情杀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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