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九日(二)】
上个周末开始,为了赶《VISAGE》五月号的内容,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有时间写日记。这三天的平均睡眠时间只有两个小时左右。这种生活每个月都得经历一次,连我都很佩服自己的能干。昨天一回到家倒头就睡。事隔五天,今天才又提笔写日记。
前面那一页没有写完,因为写到一半时,突然听到敲门声。我慌忙把日记本藏进抽屉,换上龙胆老师的一校稿。百合子身穿睡衣走了进来。
“你这一阵子都很晚睡,工作很忙吗?”
“对啊!因为星期一才刚截稿呢!”
“不要太累了,小心累坏身体。”
“谢谢,你也一样,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嘿嘿!其实我一直在和达也聊天,结果睡不着,所以跑过来看你。我可以和你聊一下吗?”
她得到我的同意后,便闲聊了一阵子。话题当然围绕着三木前辈,我几乎担任倾听者的角色。约定等我完全出清稿件的星期三(也就是明天),三个人再一起去吃饭,说完,百合子便向我道晚安后回房了。我对京都发生的事只字未提,因为内心很愧疚,所以不想继续写日记。周末时也埋头工作,努力不去想二宫的事。
我特地写下这些事情,是因为觉得有朝一日,百合子可能会看到这本日记。不过,刚才看了自己之前写的内容之后,觉得情绪特别低落。十四号写的内容根本是在自我辩护,感觉简直糟透了。其实我并不想写这些事,因为我的这份日记是写给百合子——当然还有二宫,但最主要是写给我的闺中密友,我是为了向百合子道歉而写的。
平时无论遇到任何事,我都可以放心地找百合子商量。我们认识十年的这段期间一直都是这样。如果没有百合子,就没有现在的我。只有这次的事不同,我根本不敢告诉她,我竟然在相隔六年重逢的二宫面前假冒成她。
我不敢告诉她是有原因的。那天,在我假装自己是百合子的同时,内心也对好友产生了嫉妒。在咖啡馆聊天时,我们曾经聊到高中时的事,二宫一次也没有提到我的名字。我更因为怯懦而不敢提清原奈津美这个名字。不,那是因为我期待他会因为某个契机而想起我的名字。然而,清原奈津美这个名字似乎完全没有在他的记忆中留下任何痕迹。
这件事令我感到很难过。因为太难过了,我不顾自己的怯懦,反而嫉妒起百合子,因为二宫忘了我的名字,却记得百合子的名字——
算了,整天写这种事,心情只会愈来愈恶劣。愈写自己愈无法自拔,很可能会写下更可怕的事。无论写再多,也只是在怜悯自己,无法改变任何事。最后只会自我厌恶,把气出在别人头上,我不想变成这样。
上次想要写,最后却没有写。即使二宫叫错我的名字,那天出现在他面前的,是如假包换的清原奈津美,我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一点。
我就是我!这样就够了。
我要努力向前看。
【三月二十日(三)】
今天和百合子、三木前辈一起去银座的“西西里”吃饭,之后喝了点酒,现在仍然有点醉意。
每次三个人碰面时,都会让我觉得脸上无光。三木前辈虽然很照顾我,但是该怎么说呢——他总是不得要领,不过,我并不是那么在意。百合子和前辈在一起时总是显得神采飞扬,这虽然令我很羡慕,但看到他们幸福的样子,还是很高兴。
每次看到他们,就觉得自己是白操心。我当然是指二宫的事。我深深觉得,我目前的烦恼对百合子来说就根本是无足轻重的事,即使我告诉她我在京都巧遇二宫,她应该也只会回“喔,是吗?”而已,因为百合子的心里只有三木前辈。
不过,我并不能因为这样就把这件事告诉百合子。在此之前,应该把真相告诉二宫,并请他不要透露我曾经假装百合子这件事,然后再把他的事告诉百合子,这样就没有问题了。
没错,这是最佳方案。
二十四日,我又要去京都了,然后会在京都住一晚,星期一才回东京。和他见面时,一定要告诉他我的真实姓名。
【三月二十一日(四)】
今天是春分。昨天因为喝了点酒,一觉睡到中午。起床后,我打算和二宫联络,所以没有出门,但在电话前犹豫了一整天,晚上九点多时,终于鼓起勇气拨了电话,他却不在家。电话铃声响了好几次,都没有人接。我不想太晚打电话给他,让他觉得我自以为和他很熟,所以今天晚上就没有再打(他为什么不装答录机嘛)。但是在失望之余,又觉得松了一口气——喂!怎么可以这么胆怯?
百合子今天和前辈约会,回家后聊起他们看的那部电影。
万一电话号码错了怎么办?
【三月二十二日(五)】
今天开了六月号的企划会议。龙胆老师的连载在公司内部也很受好评,我准备下班时,副主编叫住了我,结果只好陪他去酒店喝酒,唱卡拉OK到两点,害我不能打电话去京都。头好痛,我要去睡了。
【三月二十三日(六)】
刚才终于联络上他了,我和二宫聊了天,心头小鹿乱撞。他一听到我的声音就认出了我。虽然我很高兴,却忍不住顺着他的口吻说:“我是东京的葛见。”上次是因为事情的自然发展造成的结果,这次却是故意的。我故意压低嗓门,小声说话,很怕隔壁会听到我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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