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丽丽很明显地抖了一下,没说什么。老太婆深深地瞥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说:“其实何止十年苦恋呀……她即便是死了,也永远不会停止,于是……就出现了你。不管你是不是她,我都觉得,你就是来替她完成未完成的使命。她这份执着,真让人震撼,也真的很可怕……”
沙丽丽不由自主地用左手抚摸了一下脸庞,暗地里想:“也许震寰对我跟辛兰的感情是出于同样一份爱,可我很辛兰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我们都爱着震寰,可是又不一样,辛兰在享受早年那个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冲动青年,而自己则是在品味一生经历大风大浪、沉醇稳重的老年严震寰……
老太婆毕竟也是个女人,一瞧沙丽丽的动作和神情,就知道她正处于恋爱期,故而善意地笑了笑,说:“我看到的辛兰也有三十多岁了,而你现在的样子,也许就是我们没见过的辛兰二十来岁的样子。”
“辛兰她……在岛上呆了有多久?”
“整整两个月,她带来的食品跟水也都耗光了。严老太就趁机说:‘你再不滚蛋,就非饿死不可。’谁知辛兰却仍然很倔强,说:‘我宁可饿死在这个岛上,也要和震……震什么在一起……’”
“震寰。”沙丽丽禁不住提醒道。
严老太古怪地凝视着她,没有询问她为什么会知道,只是接着说:“嗯,是严震寰。严老太比辛兰还顽固,听了这句话以后终于发怒了,立即把那个什么鹏子,还有顺子叫过来,要他们殴打辛兰。那个鹏子似乎不愿动手打女人,而顺子不管这些,和几个流氓冲上去就把她一顿毒打,揍得满脸是血,正好她儿子也在那里看着,哭得死去活来,并且跑上去推那些流氓的腿,被顺子一脚踢开。这时我们村的工人看不下去了,一齐围上来制止,我丈夫愤怒地说:‘你们这样太残忍了,怎么可以打一个女人?你们不怕遭天谴吗?’顺子拿出一杆以前民兵用过的老式鸟枪,看上去好像专门把枪柄锯短了,他抖着这把枪大声吼着威胁大家,说谁敢上来就一枪轰了谁。我们终究还是畏惧枪口,都往后退了退。鹏子好像生怕犯了众怒,伸手把顺子手里的枪夺了下来,然后换了个很温和的口吻对辛兰说:‘立刻离开,不然的话我们真收拾你,那个时候你就没这么好运气了。’接着很阴冷地扫视了大伙一圈,大家都觉得这个人比顺子可怕多了,不约而同地低下头,不敢与他的眼睛对视。而辛兰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却仍然喘着粗气犟着说:‘我不怕你们!我就不信这天底下还没有王法了!你们这群坏蛋,迟早警察会把你们全都抓起来!’因为83年在全国范围内展开过严打行动,很多流氓地痞都被抓进去了,所以鹏子和顺子也都害怕她真的报警,相互看了一眼。辛兰又说:‘你们想撵我走,没那么容易!你们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走!我一定要见到震寰!我要他当面跟我说清楚!’鹏子却说:‘辛兰,你很勇敢,这一点我佩服你。不过你得考虑清楚,你可以不管自己的死活,可你能忍心看着你儿子也跟你一起受苦?’说着他冷笑着瞪了那孩子一眼。辛兰看了,脸色也变了。鹏子用铁棍轻轻地碰了碰辛兰的肩膀,说:‘人不能只想着自己,千万别忘了你儿子,还有生你养你的父母,他们也都在地球上住着呢。人是有感情的高等动物,别让他们替你受苦受难。限你今天离开这里,否则……否则也用不着我多说!’”
沙丽丽受了不小的震动,她完全可以想象得到胡鹏那种盛气凌人的样子,比姚金顶这种纯粹的下三滥还要让人憎恶百倍,起码姚金顶表里如一,左冷禅好过岳不群。而胡鹏当年干尽罪恶勾当,如今竟身在大公司的管理层,而且主修法律,这真是绝妙的讽刺。不过她更关心的是跟自己有着奇妙缘分的辛兰的命运。
“起初她是想再回去卖一些食物和水,然后再回来跟他们继续耗,可事实上她根本耗不起。她不工作就没有收入,长期这样非但严家丝毫没有受损,自己还得把健康和安全搭进去。再者,她也不想让自己的儿子跟着自己四处奔波操劳,受这样那样的罪。看着她这么可怜,我丈夫看不下去了,于是便跟我商量了一阵,让辛兰住到村里去,我们把一间储藏室腾出来给她们娘俩。再让她干点力所能及轻便的活儿,大家再供给她吃喝,省得她总疑心别人在施舍自己??这个女人的个性是非常要强的。严老太知道这件事以后火了,说我们这分明就是跟他对着干,还威胁我们说,谁要使用工厂拨下来的工资救济辛兰母子,谁就会被辞退。大家都火了,我丈夫站出来代表村民说,要是严老太这么绝情的话,大家大可都不干了,也用不着老板辞退,没人给你们工厂干活,让你们严家喝西北风去!呵呵,当然,没了我们严家公司完全还可以继续召新员工,但是毕竟我们给他们干了整整两年,论技术论效率都非常好,轻车熟路;而新员工一去还得先培训一段日子,根本接不上班,会让他们少挣相当可观的一笔钱。而且这又不是旧社会,他们就算养了那些地痞流氓,总不成真的打我们,逼我们干活吧?严老太也清楚闹大了影响不好,因为那时候一个企业要是有了一丁点丑闻,就立马全臭掉了。思前想后,严老太总算服了一回软,默许了我们的行为,不过自此以后她就更加痛恨辛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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