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正小声说着,对面屋里嘈杂声兀自静了下来。一会儿,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刚才那个小老头打个小灯笼,一群男男女女簇拥着一个穿对襟红绸的大胖老头儿,一摇摆地向我们走过来。
两个小丫环打扮的女孩儿,端上来酒壶、酒杯,几道冷热菜肴。
“哎呀,几位稀客,稀客呀!”大胖老头儿双手抱拳,破为人情世故地说道。
“打扰了。”半仙站起来,说“迷路了,借宝地休息一下。”
鬼子用手捅了捅我,颤声对我说,“胜哥,你看,他们没有影子!也没有脚!”
打这群人一进院,我就注意到了,他们走路就像是要地上漂、在横移。那个小老头打着灯笼照过来时,地上只有半仙站起来的影子,其他人都没有影子。
“真的鬼呀!”我抓住鬼子的手小声说,感觉鬼子的手冰凉冰凉的,微微地颤抖着。
“一点粗茶淡饭,千万别客气。吃完再走吧。”小老头说。
“十分感谢,我们并不饿。还有急事要办,告辞了。”半仙说完,冲我和鬼子使了个眼色,三个人转身就要走。
“哼!什么有急事要办!分明就是不给我面子。难道怕我在饭菜里下毒不成?!”胖老头一改刚才笑容可掬的脸色,气哼哼地大声喝道。随即,劈手向半仙胸口抓来。
事出突然,我们竟没有反应过来,也没时间去抵挡。
眼见着胖老头的手抓住半仙胸前进,原本胖乎乎的手,已变得枯干惨白,手指前探出片片紫黑色的指甲。
与此同时,我和鬼子也分别被抓住了前胸、按住了后背。
“嘶”、“嘶嘶”
挣扎中,我们三人的外衣被撕裂、撕碎。
“啊!”
“吼!!!”
伴着几声惨叫,紧紧抓着半仙的胖老头,以及其他几个人捂着抓过我们的手连连后退。
他们的手似乎燃烧过,冒着丝丝缕缕的青烟。眼中露出惊恐的神情。
几道金光从破裂的衣服中射出来,原来是他们的爪子碰到了我们穿的“衲衣”——那件用朱砂笔写满梵文金刚经又开过光的衲衣。
我索性脱光外面的衣服,顿时,里面的衲衣金光闪闪,半仙和鬼子也脱去外面的衣服。三个人手握敦煌锨,紧紧靠在一起。以我们三人为中心发散出太阳般的万道光芒。
金光所到之处,亭台楼阁、花园长廊都灰飞烟灭,位着一阵阵凄惨无比的叫喊声,胖老头一干人等皮肤迅速枯干、凹陷,僵尸一般,而后在痛苦、凄厉的尖叫声中,身体快速粉化成骷髅,粉化成影子,影子越来越淡,最终融入浓雾中,烟消云散,化做虚无!
浓雾渐渐散去,天边出现了一抹鱼肚白。此时,我们身处一片空旷之地,偌大一个村镇,尽是残破的围墙,倒塌的墙壁,挂满蛛网的破旧窗棂、挂着白纸糊的残破灯笼的门廊,深陷泥土里的梁柱已经朽烂。不远处则是一堆堆乱坟岗,仍有绿色的磷火游魂般地闪着,黄色的纸钱随夜风吹过。整个柳余镇就是一座“死”镇,亡灵之镇,在夜色里显得阴森无比。
再寻找来时的路,哪有什么蜿蜒的小路,一眼望去,尽是齐腰深的荒草。风吹过,说不出的诡异。显然,那条小路就是亡灵引我们来这里虚幻而成的。
迎面不远就是一座大山,既然后路已断,只好继续再往前走。
前面也没有路,到处是荒草。鬼子用敦煌锨拨草寻路。
快走到山脚下时,猛然间,视线豁然开朗。眼前是一排排青纱帐,人不时有赶早下地的村民,隐隐约约在田间地头。
“我们这是在哪?鬼子,去问问路。”半仙说。
“为什么又是我呀?!”鬼子说,“就穿成这破破烂烂的!我怕被人当逃犯抓起来。”
正念叨着,一个老农赶着马车从田里拐上了大路,车上装的尽是苞米杆,车后还跟了一只汪汪叫的黄狗。
农村养的狗都欺生。那狗汪汪叫着奔我们冲过来,一付咬人的架式。
狗仗人势,任那老农再怎么吆喝,也不止步,等跑近我们身边时,突然夹着尾巴呜咽着通回老农身边。
“我们身上煞气、邪气太重。连狗都害怕了。”半仙低声念叨着。
我赶忙走上前去,“老伯,我们是来漂流的游客,昨晚迷路了,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赫图阿拉老城。”老农说着,指了指对面的大山。
“什么?这是赫图阿拉老城?!昨天我看着是有城墙的那个?!”我心里一阵阵惊悸着,难道这天就要亮了的时候,又碰到鬼了?瞧瞧我们三人一付疲惫不堪的样子,那就真不用活了!
“你说的那个是后建的。你们是不是住在那个城下的宾馆?”老农问。
见我们点头,老农又说,“要是不嫌弃,上车来吧,我捎你们一段。前面,转过那个山坳就到了。”
这山里人就是朴实。我们连声道谢,爬上满是苞米杆的马车。
老农瞅了瞅衣衫褴褛的我们,问道,“你们晚上黑灯瞎火地,在哪迷的路?”
“柳余镇!”鬼子说。
“年轻人,不要乱说话。这个玩笑更是开不得!老汉在这尘世上这么多年,还只是听说,早先前清时,有个柳余镇,因为谋逆,全镇百余口全被灭门。以后,那个地方,十几里范围内都是禁不住地。怨气太重!文革时,造反派都不敢去。村里曾有胆子大的不信邪,结果,去时好好的,回来不是疯了就是傻了。多少年了,都没有人再去过那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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