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叶嫁到杨家,是唐若琴牵的线。
“你可能认为竹叶会怪我,因为她嫁杨在明,我是媒人。其实后来我们关系一直很好,我去芒果寨就住在她家里,她上县城也住我的家,她有什么话都跟我说。不管怎么说,杨在明总比唐大卫好吧。”唐若琴继续说着。
“你是对唐家一直有……意见吧?所以对唐大卫也有成见。”
“你索性说偏见好了,啥意见、成见的。我是有一句说一句,唐德鸿——我爹对我也算不错,出钞票养我到大,还有这两间房子,那么多年总归没有亏待我。其他人嘛,不提也罢。唐大卫算老几?至少我是正宗的唐家人,唐德鸿的亲生女儿,37号有我一份……”唐若琴说到这里突然停住。
石语发现自己面对的事情似乎更复杂了。那么,在这个波谲云诡的唐公馆里,小陈,或者说他背后的唐若琴,究竟在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唐若琴一阵激动过后,想起了眼前要应对的事:“你刚才说的竹叶现身,我总觉得太奇怪了。死了那么多年,她到37号去做啥?她和那里一点不搭界的。寻我?我跟她无冤无仇,一直是最好的朋友。寻唐大卫?他死在缅甸。她不会是寻小刮刀去吧?难道小刮刀真是因为……不管怎么样,我要给她烧点纸钱,到庙里做法事超度她。”
石语突然想起小刮刀临死前说的话,于是告诉了唐若琴,而且用滇西土话说了一遍。
“可惜是王老板转述的,不是原版,不晓得打了多少折扣,说不定意思完全错了。你知道‘石头’是指什么吗?”石语看见唐若琴惊讶地张着嘴,似乎想起了什么。
“对了,竹叶有一块翡翠原石,是娘家给她的陪嫁。你懂吗?就是翡翠外面包了一层石头皮壳,加工时要去掉这层壳。人家说的‘赌石’,就是指这种石头,因为外面看不出里面翠有多少,质地好坏,买它就等于是赌一记。竹叶拿给我看过两次,那不能算是‘赌石’了,里面已经露出一大片翠,‘水头’极好,颜色碧绿——”唐若琴瞪大眼睛,站起身来双手比划,显得亢奋异常。
作者:又梦江南 回复日期:2006-2-15 18:29:00 439#
(不好意思,白天没时间贴,让楼上朋友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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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语发现,女人对珠宝的爱好似乎是天生的,连自己的妻子,一个举止稳重的大家闺秀,在钻戒柜台前也会两眼放光。
“看来你对翡翠蛮内行的。”
“当然,老阿姐我比你在云南多呆了几年,后来接触过一些做翡翠生意的人。我还在腾冲住过,那地方是翡翠毛料进口的主要口岸。杨在明就是腾冲人,小时候跟他老头子杨主任迁到芒果寨一带。对了,我娘留下来的翡翠别针——就是这张照片上她戴的——档次也相当高,玻璃种,满绿,现在至少值万把块。”唐若琴掏出一串钥匙,打开五斗橱最上面的抽屉。
石语无奈,他已经发现了一个重要线索,正要了解下文,唐若琴却一下子岔到曼卿留下的胸针上去了。不过他知道,当一个女人打算炫耀她的珠宝时,千万不要去扫她的兴。
照片里看上去平淡无奇的翡翠别针,跨过半个世纪的岁月,现在静静地躺在石语掌心。它细腻温润,犹如一泓碧水,绿得深不可测,在阴雨天的晦暗中,隐隐透出妖异的气息。石语觉得,曼卿,还有竹叶的目光,正透过这一抹神秘的惨绿,默默窥视着人间。他的手不由得颤抖了一下,似乎有一缕凉气从指间沁出,经由手臂流向心头。
“我娘的首饰,只剩下这件了。”唐若琴幽幽地说道。
终于她将话题回到竹叶的那块翡翠原石上。
那块石头,应该是断裂的,所以里面的材质几乎一览无余,至少能做出两个满绿的手镯,照现在的行情,单单原料卖到六位数没有问题。至于是什么“种”的,唐若琴已经说不清了。和别的原石不一样,它的皮壳异常光溜润滑,不知是河水冲刷还是历年人手把玩的结果。最离奇的是,石头上有几行怪异的字符,据说竹叶的父亲曾将字符拓下找许多学者看过,没人认得出是什么意思。
当时竹叶家也没太把它当一回事,身居偏僻的滇边,他们只知它是块特殊的石头,值些钱罢了。竹叶得到这份陪嫁,却没带到杨家去,直到她死前几个月,才从娘家拿走。
奇怪的是竹叶死后,谁都不知道这块石头的去向。杨家人赌咒发誓,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件东西。人都死了,竹叶的娘家人也不会去深究石头的下落。
十八年后,濒死的小刮刀却念念不忘这块石头。
石头和竹叶的死究竟有什么关系?石语和唐若琴都在思索。
若说先前听得唐若琴转述竹叶生前的感慨,石语心中尚能保持平静,等到那块“石头”的线索浮出水面,他的心完全被扰乱了。竹叶的面容,少女时代的,最后一次见面时的,死后的,乃至在火焰中的,轮番在他眼前晃动。他的心在隐隐作痛,眼前却仿佛依稀看到那张照片上生气勃勃,清纯俏丽的脸庞,眼神却如小同在月塘出示的照片上的一样,带着难以形容的幽怨,似乎想向他倾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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