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玉兰,小心火!一个婆婆从姑娘身后赶来,步履蹒跚。她慌忙挥起苍老的手掌,扑灭姑娘裤角上的火苗,随后夺去姑娘那着火的灯笼,摔在一旁,责怪道:玉兰啊,你这是怎么了,火烧着了裤子都还不知道!
姑娘惊然回神,赶忙蹲下身去,抚摸着裤角。
男子依旧笑着:过节人乱,烟火也多,姑娘多注意些就是了。
之后他冲二人招呼一下,没等及姑娘说话,便又匆匆前行了。姑娘望着他的背影,呆呆的。
玉兰,玉兰?婆婆晃了晃姑娘。
啊?姑娘轻声应一下,看了看婆婆,旋即转向前方望着。
婆婆笑了,只是笑中含忧,道:看什么呢,不认得他吗?他就是镇北半仙唐的儿子,唐顶山。
哦……姑娘沉吟着,似乎对这个名字很陌生。她早听说过镇北有个半仙唐,是个瞎子,是给自己的父亲害瞎的。多年前,半仙唐给铁家选坟地的事情又悬浮在她的脑际。可她对他的家人却不甚了解。
唐顶山……半仙唐的儿子……她默默的念着,柳眉轻颦。
花灯越发的盛放了。放灯的人越来越多,孔明灯也渐渐的稠密,仿佛众多漂浮的月亮。
姑娘走在灯火通明的街上,目光流连着,身影却是落寞。
婆婆再也不敢走远,跟在她的身后,心中明白了什么。
前面,河边一处精致的凉亭,四角飞檐,挂着灯笼。男子扶着红漆的亭柱,递给女子一串糖葫芦,笑容英俊。
姑娘认出那人便是刚才搀扶自己的唐顶山。唐顶山在和女子说着什么,神色亲昵。
女子的侧面很清秀,一副娇小贤淑的模样,她在向唐顶山娇羞的笑。
姑娘不觉停下来,仔细的望着,心头一丝酸意。
婆婆看看她,又朝对面望了一阵,一声叹息,便又是一番催促。姑娘这才低头缓缓的走开了。
呼……陡然,一阵狂风骤起,满天的灯笼立刻被湮灭无踪。
街道顿然一片大乱,人们惊呼着茫然失措,越来越多的物件被卷去了半空,甚至有小孩子也在瞬间飞起。
姑娘也被风推得几乎离地,她失声尖叫,紧紧抱住路边的一棵大树,脑间猛然空白。
狂风持续。
终于,姑娘定下神来。她惶然回望,发现婆婆也正抱着一棵大树,银发被风吹散,无尽的飞舞。
而婆婆身后的凉亭里,唐顶山正一手抱着亭柱,另一手挽住已经半身落水的女子。女子神色惊慌,嘴巴一直张合着,声音却消散无影。
视线突然黑暗,愈发强劲的狂风让姑娘再不能睁眼。她只是死死地抱住大树,而大树也似乎开始了移动。猛地,她身体一轻,随大树一起飞去了夜空……
意识里昏黑一片。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她感到了刺骨的寒意。她揉揉眼睛,起身看见的是一处树木林立的山坡,以及满坡的积雪。
雪花还在飘洒。她瑟缩地站起身来,却全不知身在何处。
正兀自愕然,一阵响动忽在身后响起,簌簌的。她颤抖了一下,慢慢的转过身去。
覆雪的灌木丛中,渐渐坐起一人。那人抖落着积雪,拨开稠密的枝条,挣扎着站立起来,神色惊诧而茫然。
很快,两人目光相接。同时呆住了。
你……唐顶山?姑娘瞪大了眼睛,惊讶说道。
不错,对面满身是雪脸挂伤痕的男人正是唐顶山,那个刚刚接住自己,而笑容很英俊的男人。
☆、情孽:夜雪
惊惧瞬间退去,她竟是满眼的喜悦。
男子却十足惊讶:你……姑娘,这是什么地方?你怎么会认得我?
什么地方?她又是一番环顾:是呀,这什么地方啊?不过,不过没关系,我们会从这儿出去的。
哦?男子拧起眉头。
因为有你,你会带我出去的。姑娘笑靥如花,目色温暖。
唐顶山为她的直率与信任而诧异。他仔细的打量她,终于想起花灯街的事。但还是追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因为缘分啊。
缘分?
是呀,缘分,因为缘分我才会遇见你,因为缘分我才会知道你,也因为缘分,我们才会又都来到这个地方,而且只有我们两个人,呵呵……姑娘笑着,一脸的少女情怀。
噢……唐顶山只沉吟一声,他从未见过如此坦率的女孩子。他抬眼打量四周,见山林空荡,落雪无声,的确只有他们两个人。心中忽又涌起疑虑:明明是元宵晴朗的天气,怎么又忽然落雪?刚才的那场飓风……
糟糕,小叶!他蓦然慌起来,在雪林里来回徘徊着寻觅,口中不断呼喊着“小叶”。
小叶?姑娘不觉颦眉,才又想起和他在凉亭里的那个女子。她嘴巴立刻翘起来,不悦一下子爬满了面庞。
这果真是个心绪坦率的女孩子。
她动身跟了上去,和唐顶山在落雪中寻觅了好久好久。
终于,他们累了,再也没力气移动半步。
雪还是没有止息,二人擦了擦额角的汗水,颓然地蹲到雪地上。
嗳,还是别找了吧,她一定没事的,你看咱们都被风卷到了这种鬼地方,不也是一样没事吗?姑娘微微喘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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