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毅回头的时候看见了包小娜,几乎同时视线又转了回去,眼神中流露出的冷漠仿佛他们从不曾相识。不知不觉,包小娜眼眶开始发烫,热得快要不能呼吸。这时前面一阵争吵,几个地痞粗暴地掀翻了曹毅的摊位,并且口出恶言,要他往后都不准在天桥摆摊。曹毅一言不发任由对方揪住衣领,而他的不申辩更像是无声的蔑视,让其中一个地痞恼得对准他的脸就是一记重拳,见他唇角已是皮开肉绽,仍不解恨地又补上几脚。路过的人想必见识过地痞流氓的作派,一个个围观在旁,却没有强出头的。
包小娜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冲过去就抱住曹毅,提高嗓门地骂起来:“我已经报警了,马上警察就到!你们有本事现在就把我们打死,一群人欺负一个人,算什么男人!”这话越发激化了地痞们的愤怒,他们一股脑将气全撒在包小娜身上,好在曹毅翻身将包小娜护在怀里,一个人承受了全部的拳脚相加。几名当地的老人实在看不过眼,上前劝说了几句,恰好警笛声也渐渐逼近,这些地痞才骂骂咧咧地停罢手,走前仍是狠踹了曹毅一脚。
没挨到警察赶来,包小娜就拉着曹毅到附近的诊所避难。她很怕面对警察的盘问,也不愿意看见曹毅进警察局。她承认这有点做贼心虚。后半在诊所买了些药水和棉签,就直接领曹毅回自己家。曹毅很配合地接受她的护理,只是消毒药水沾在破损的皮肤上,还是辣得他皱紧了眉。期间包小娜几次想开口和他说话,但一瞧他只顾埋头摆弄手机,丝毫没有表示感谢的意图,不觉心口更加沉闷。她感觉这可能是分手的前兆,也许等他开口便是感情截止的时候。想到这里,包小娜忽然希望他就这么一直沉默,明明涂好的药又刻意多涂了几遍。最后再涂的时候,曹毅抓住了她的手,用着再平静不过的目光看着她。这种平静犹如麻木,不会泛起任何涟漪。
“行了,我走了。”曹毅抖了抖坐麻了的双腿,将手机顺手塞进裤袋里,连一眼都不去看包小娜。包小娜僵立原地,手仍保持着给他涂药的姿势,快要窒息的压抑气氛,让她心底开始弥漫出难以遏制的悲伤,渐渐蚕食了她仅存的勇气。听着大门扭开的声响,她一心想要追过去的,奈何脚太沉,沉得已经跑不动了。这时,曹毅的声音飘了过来:“你最近还是少吃点油炸的,都咳嗽几天了。连自己的照顾不来,谁还能指望你?”他折回来,从兜里摸出一瓶念慈庵止咳糖浆搁在桌上,应该是在诊所时趁她不注意的时候买的。最让包小娜吃惊的是,他怎么会注意到自己因为吃油炸食品,而引发咽喉炎咳嗽的事情。
“你怎么会知道我咳几天了?”包小娜不敢相信他会透过那道窗,暗中观察过自己。曹毅没打算回答,直接背过身去。可这次包小娜没有放他走,而是从背后牢牢抱住了他:“不要走好吗?我不想这么互相猜忌了……”
“你难道不知道,我是个危险的人?”
“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我只想在你身边。只要你说,我就相信。你不是答应过?要让我分享你的一切?所以无论是怎样的你,我都有权知道!这样,你才肯相信我,让我呆在你身边。”包小娜的眼泪一如她坚定的信念,汹涌澎湃不可收拾。她的手抱得很紧,像一道锁,让曹毅无法挣脱。良久,他感到背后一阵湿凉,只得长叹一声留了下来。
但最终曹毅还是走了。
一连数天,包小娜再也没有见过他。为了找到曹毅,她几乎是每隔一个小时就会拨打他的手机,但每次都显示不在服务区内。她甚至去过他的住所,直至等到半夜才不甘心的带着失落回家。有一晚包小娜终于拨通了曹毅的手机,却没人说话,并且讯号很快中断。再拨过去,已经显示关机。包小娜忍不住胡思乱想,总感觉曹毅可能遇到了危险。几乎不容多想,包小娜抓起外套便跑出家,因为在电话接通的数秒钟内,她听到了钟响。有次帮曹毅去楼顶晒被子时,公寓对面的石英钟正好发出报鸣声,与电话里的声音一模一样。
曹毅的家仍是门房紧闭,她立刻跑向顶楼,一路都在祈祷不要再扑个空。跑到第十层包小娜开始有些气喘,步子也下意识放缓,刚踏足楼顶,远处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是曹毅。但他不是一个人,在他对面还有个举着黑伞的男人。
天空起初还飘着朦朦细雨,转眼便落大。密密匝匝的雨珠像一颗颗蓄势待发的子弹,顷刻间凶狠地射在曹毅身上。此刻他坐在顶楼的石栏上,两脚悬空,稍不注意背后便是粉身碎骨的墓地。可曹毅并没有意识到这点,相反他气定神闲地坐着,仿佛坐在一望无垠的草地上。
“对此,你有什么要说的吗?”打伞的男人蓦然开口,声音阴沉得不像一个活人该有的语气。曹毅耸耸肩,“没什么好说。就像你看到的,发生了就发生了。”
“我知道你不满,可这样做实在很不理智。幸亏这个袋子没装货,不然可会出大事。”
“你怕了?”曹毅晃了晃手腕的镯子,漫不经心地说:“判官居然也会怕个小角色?那几个小警察如果不多提高一下战斗力,只能说明我们没进步过。悬殊太大,会让我不思进取的。”
“可是,你居然会把个女人牵涉进来,你是不是疯了!”判官斥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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