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凑近我的脸,浑浊的眼神空洞、散乱,眼角堆着两坨黄色的眼屎。
我后退两步,放下煤油炉子责怪道:“张奶奶!你这样要吓死人的,你走路从来都没有声音吗?”
“呵呵”张奶奶笑了,满是褶皱的脸堆成了一朵盛开的菊。
我向里屋望了望,说:“您在屋里哪!刚才我喊您也不答应一声,这样在屋子里点煤油炉子是很危险的,万一着火了怎么办?”
张奶奶却岔开了话题,“老了,镇不住了!”
“什么?”我没有听懂她的意思,帮她把窗户打开,说道:“窗户还是要经常打开通风,我说过多少次了,您这屋子里常年不开窗,都要发霉了!”
把煤油炉子搬到楼门口的水泥地上,我接过张奶奶递来的扇子,缓缓地扇着。
一会儿,火苗便燃起来。
站起身,我笑道:“您以后要用炉子就到我家来,要不您叫我一声,我帮您点火,不要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用,真的很危险。”
递回扇子,我挥挥手便要离开。
“闺女!”张奶奶突然抬手拦住我,“你不搬吗?”
她苍老的声音仿佛从地府中传出来一般,让我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搬什么?”
“你还打算住多久?”
我终于听懂了,皱眉说:“放心吧!我会每个月按时给您交房租的。”
张奶奶看着我,眼珠一片灰白,“还是和那个小伙子一起走吧!再也不要回这里来了!”
“再等等吧!”我转过身,“我朋友失踪了,等她回来我们就搬走。而且凌峰是阿秀的男朋友,不是我的。”
张奶奶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我的手腕,那五根瘦骨嶙峋的手指干枯、僵硬。
“她不会回来了,你还是走吧,再也不要回来了!”
“您想说什么?”我不满地转过身,试图抽回手,“想告诉我这楼里有鬼?还是想说我会死在这里?张奶奶,现在搞封建迷信不好!”
张奶奶并不理睬我,手指依然紧紧扣着我的手腕,“你们为什么要住在这里?住得太久就都走不了了。”
“那您为什么要住在这里?”我不耐烦地甩开她的手,“您住在这里不是也没有被鬼害死吗?”
张奶奶的身体晃了晃,我没有扶她,摇着头从她身边走过。
她在我身后自言自语:“要来了,就要来了!”
我的脊背上顿时升起了一股寒意。猛一转身,张奶奶已不知去向,只剩下地上的煤油炉子在“吱吱”作响。
心脏突然加快了速度,我后退两步,返身向小区大门奔去。
小区的大门口设施齐全,有超市、门诊和小饭馆。
我走进最近的那家饭馆,选了个角落里的位置坐下。
虽然过了饭点,但饭馆里的人却很多。
我喜欢到这里来吃饭,尽管我不爱说话,但却很喜欢人多的地方。
可是阿秀不喜欢这里,她说乱糟糟的,善于交际、性格开朗的阿秀更喜欢我和她一起静静地窝在家里。
饭馆的老板娘看见我热情地打了个招呼。
我笑了笑,点了两个菜,又要了一杯老板娘自酿的烧酒。
我想喝点酒,想让神经放松下来,也想让自己今晚睡个好觉。
“闺女?你还住在老楼里啊?”
一抬头才发现对面坐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他和蔼地看着我微笑。
我认识他,每天早晨上班时都能看见他在树下打太极拳,偶尔他还会来老楼找张奶奶串门。
“嗯!”我笑着点头。
“还是搬走吧!那楼里不干净!”
我皱了皱眉,怎么每个人都对我说这句话?
老人看着我的目光中透着暖意,让我不忍心发作,只能听着他不着边际地唠叨。
“你是个好姑娘,不应该住在那里!”
我反驳:“张奶奶也住在那里!”
“你和她不一样!”仿佛怕我听不懂,他又解释道:“张奶奶是我们这一带阳气最重的人,一辈子没有做过坏事,什么污秽她都镇得住。这么多年来,只有她才能住在那栋楼里,只要她还在,我们这个小区就太太平平的,只是最近我看她身体不太好。”
我不屑地说:“您不是也每天锻炼吗?您要是住在老楼里,应该比张奶奶的阳气还要重。”
老人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张奶奶的老伴去世前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锻炼根本不敢进那栋楼,以前进去一次就会大病一场,如果不是老友所托,我一辈子都不会进去。”
见我不信,老人无奈地摇摇头,“好人在老楼里住久了也会出事的。张奶奶如果走了,你一个人住在那里要怎么活下去?”
我几乎是逃出小饭馆的,往回走的路上我的脚步很犹豫。
如果阿秀在身边,我会强烈建议搬家,可是现在阿秀还没有回来,如果我走了,她要到哪里去找我呢?
走到老楼门口我愣了一下,整个小区都亮堂堂的,我吃饭的时候也没有听说要停电,可是老楼里却黑乎乎的。
楼下的路灯和楼道口的声控灯都没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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