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亮后来分析,那两个鬼子可能还有同伙在附近,贸然冲出去只会惹来更多的鬼子。三架“零式机”夜里追出来,又反常地放过我们,搞不好在喜马拉雅山里有什么名堂。我先是吃惊,然后疑惑地问难道鬼子已经到雪山里搞空军基地了,这还了得!胡亮忙说这倒不可能,喜马拉雅山地形复杂,气候恶劣,鬼子就算有机会建空军基地,谅他们也没那本事。
张一城烦道:“这不可能,那不可能,那你说日本鬼子在雪山里干什么?”
我看韩小强脸色不太好,于是说:“那就当我们大发慈悲,先放过那两个鬼子,当务之急要找到出路,走出这里。”
韩小强也同意道:“走出雪山要几天的时间,那还是在不迷路的情况下。只要到西藏有人烟的地方,我们才算比较安全。”
我悲观地想,这话说得轻巧,谈何容易。虽然我们都有指南针,但雪山阻隔了直线的去路,很多时候必须绕弯路,或者翻过高耸的雪山。这还不算上大风雪,以及神出鬼没的雪山野兽,如果遇到较强的风雪就寸步难行了。而且我们没有爬雪山的专用工具,真的要走出去少说一周,多则半个月。争执片刻,疲惫不堪的我们决定今晚在C-47残骸里休息,这里能挡住风雪,起码比在雪地里露宿要强。
另一架飞机坠在附近,我本想现在去把战友们的尸骸找出来,好好地安葬。可胡亮建议明早再去,现在大家受了伤,又很累了。雪山上有太多未知的地方,在夜里行走太危险,必须等明天早上才能走出C-47残骸。韩小强挺担心我们的C-47会被雪埋住,就如同我刚才发现的那架残骸,但那架残骸留在雪山很久了,一晚上的雪肯定不能将C-47全部埋住。
要过夜就得有火,我们手里有酒精和汽油,以及打火机,不过没有燃料,要烧火取暖如同无米之炊。为了保暖,我们把能穿的都穿上,然后打算围在一起睡觉。大家精神高度紧张地在空中飞了几小时,又在跳伞中受了伤,坐下后谁都不愿意再起来了。格雷的神秘消失让我无法释怀,总觉得死不尸的话,那他一定还活着。格雷死守最后一刻,不肯提前跳伞,难道飞机上有什么东西让他不想离开。
飞机上具体有什么东西,我们谁都不记得了,只隐约记得有八个大油桶而已。那些油桶是空的,我们要飞到设在印度的空军基地,运输八桶高辛烷值汽油,还有其他抗战物资。可我再一数,八个油桶只剩七个了,还有一个已经不翼而飞。随后,我又想飞机坠落时,舱门已经打开了,很可能油桶掉出去了。当然,格雷的尸体不可能掉出飞机,因为当时驾驶座有安全带绑着。
听到我的推论,胡亮又勉强地站起来,把其余七个油桶都放正。我们的油桶不仅有个圆口,还能直接拆掉上面的大盖子。这样的设计是为了赶时间,如果遇到日军空袭,你还慢慢地从圆口里注入航空燃油,皇帝和太监都会急死。张一城懒得看油桶,少就少了,何必费神去追究,现在又不可能有上级骂我们。韩小强身体不舒服,站不起来了,只好靠在后舱静静地看着。
当我和胡亮把第七个油桶扶正时,明显感觉到油桶不是空的,里面装了很重的东西。飞行时,油桶曾散落,后来被我们重新捆好。这个油桶很重,不容易滚动,那时肯定还好好地立在后舱内。可搬运货物上飞机的人总该发现油桶不是空的,如果他们已经知道了,那就是上头有批示了,看来里面的东西是机密。
现在我们坠到雪山上,哪管油桶里有没有机密,必须打开来看一看,不然怎么把机密带出去。张一城听到油桶里有东西,拍了拍屁股又站起来,想要一饱眼福。在紧张的氛围里,胡亮用军刀撬开油桶盖子,很快地,嘣的一声盖子就掉到地上去了,一股浓烈的臭味随之喷涌而出。我蛮以为是什么先进武器,打开一看就失望了,但仍觉得不可思议。里面装了一个日本鬼子,身上穿着日本空军的制服,可人已经死了,而且有臭味了。
张一城骂骂咧咧:“操!谁把鬼子装油桶里了,难怪我们坠机,原来沾了晦气!”
我满头雾水,问大家:“现在情况特殊,有话就直说,不要藏着掖着了。你们有谁知道,这个鬼子是谁放进油桶里的吗?为什么要把他运上飞机?”
可其他三人都摇头,胡亮还说:“除非上头疯了,不然绝不会运一具日本鬼子的尸体,这有什么好机密的!”
韩小强还坐在地上,看样子很难站起来,他对我们说:“如果没人批示,尸体不可能运到我们的飞机上。当时是谁把油桶抬上来的?”
这一问,我们面面相觑,上飞机前端油桶的人除了同飞的几个兄弟,那就只有四个人了——我、胡亮、张一城,还有美国人格雷。八个油桶都长得一样,现在又丢了一个,谁都不记得自己当时运的是哪一个。我想起韩小强喊过一句日语,马上怀疑是他干的,可他那时没碰过一个油桶,最不可能的人就是韩小强。
打死鬼子在那时很光荣,没必要这么神秘,说出来还会被表扬。我不愿意怀疑谁,如果不想说那就不说,也许是另外几个兄弟端上来的。可我怎么都想不通,干嘛运一个日本人的尸体,难道这个人很特别?我看尸体身上的军服,应该是一个副驾驶,可惜衣服上都被刮得花花的,尸体上也没有别的东西能证明具体这鬼子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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