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亮一边摸一边说:“有什么好怕?不过是一枚炸弹,只要不给它加温,或者剧烈撞击它,那就不会引起爆炸。”
“你不要命了?炸弹的尾翼都脱开了,你还敢摸?”我仍不敢靠近。
韩小强也一样地站在远处,他劝道:“别碰那炸弹了,快走吧!这枚炸弹应该是苏联那边的,炸药可能有 200公斤,真要爆炸的话,跑到山洞那边也没用。”
我搞不懂日本人背着苏联的降落伞跳下来,为何伞下会有一枚炸弹。要么是日本人抱着炸弹跳下来,要么是炸弹先于日本人落到雪谷里。可我再一想,日本人哪有那么大的力气,这枚炸弹直少几百斤,不可能抱得动。何况从天上跳下来,即使你能抱得动炸弹,降落伞也承受不住,这不早就撞山爆炸了。跳伞的时候,你得腾出手来,控制降落伞的方向,绝不可能抱着炸弹。
唯一的解释就是在此前,雪山曾有一次轰炸,可这枚炸弹脱离飞机后,并没有成功地爆炸。当空气团过境时,雪地被吹起一大层积雪,这枚炸弹才又露出雪面来。雪山一直没有军队盘踞,就算美苏德这样强大的军事国家,他们也不会把炸弹浪费在雪山上,到底是什么人到雪山上进行轰炸。
我们飞跃驼峰航线时,在喜马拉雅这一带,只有天气这个敌人,鬼子们才不敢犯险到这儿来撒野。因此,也不可能是我们,或者鬼子在雪山上轰炸。炸弹上的原来有文字,可能时间长了,被冰封太久,那些漆字早已脱落,无法找出炸弹的所属方。其实,最让我好奇的不是谁在喜马拉雅山轰炸,而是他们要轰炸什么。
想来想去,我、胡亮、韩小强都想不出个所以然,驼峰航线就属这一带最诡异,常规的思维在这里完全不起作用。
我对这种危险的东西向来敬而远之,炸弹开不得玩笑,把它留在原处最妥当。可胡亮认为不能就这样离去,就算我们不能把来历不明的炸弹处理掉,也应该在附近做一个警醒的标记。驼峰航线上的天气反复无常,谁能保证以后没有战友降落到此处,必须留下警告,让他们不要接近这里,以免引爆炸弹。
听完胡亮的话,我才想起我昨晚降落在雪谷时,曾发现一降掩埋在雪里的飞机残骸,上面有战友留下来的警告标记。原来,不仅是我们有这个想法,以前掉在雪山上的战友也和我们想的一样。可惜没听说有人在雪山上生还,那些战友可能已遭遇不测。我庆幸地想,好在昨晚没去挖那架残骸,可能机舱内有危险的东西。
我把想法说出来,胡亮就答:“你怎么不早说?要不昨晚我跟你去挖一挖,没准儿能挖到吃的。”
“我看是会挖到屎吧?”我不以为意。
韩小强无心调侃,害怕道:“快走远一些,这枚炸弹翼尾是坏的,随时都会爆炸。”
我和胡亮再大胆,也不敢轻易去动那枚炸弹,不用韩小强催促,早就远离了那里。回去的路上没什么特别的情况,我们在天黑前搜寻了一番,什么人也没看到,于是又往山洞的方向走回去。太多的飞机在喜马拉雅山上坠落,如今能遇到杨宁,我希望也能遇到其他战友,可至少今天没有别的发现了。
韩小强趁天还没黑,凝望铅色的天空,想要找寻刚才日本鬼子跳下来的飞机,可天空中只有棉花一样的云夺,看不到一架飞机。其实,飞机如果路过上空,我们都能听到飞行的声音,刚才之所以没听到,是因为冰雹砸在机舱时,我们的听力受损了,当时的风声也掩盖了飞机的声音。
我在雪谷里待久了,顿时寒气再次侵入心肺,难受得想要晕倒。可韩小强却一直在望着天空,有意拖延时间,更让我纳闷的是,连胡亮也跟着抬头望天。我懊恼地停下来,转身叹了口气,跟着望向天空,想看看天上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这么出神地站在冰天雪地里。
当我仰起头,马上就看见铅云里有一团黑色的云朵,它就飘在山顶上,十分显眼。那朵黑云给我们一种视觉上的错误感知,就好像它在头顶上,随便一伸手就能够到它。黑云里还有金红色的光芒,一闪一闪的,有那么一会儿,我觉得黑云并不是云,也许是一种罕见的鬼魂。
那时候,我们尽管受过科学教育,可或多或少有些老思想,相信世界上有鬼。那黑云神秘地出现在上空,又曾撞过我们的C-47飞机,每次一见到它就有些心慌意乱。我很想爬到山顶,把那朵黑云摘下来,仔细研究。可雪山少说有5000米高,没等我爬上去,不仅天黑了,黑云也早就跑掉了。
“回去吧,别看了。”我招呼道,“好在这黑云飘得老高了,要不落到雪谷里,那就糟糕了!”
韩小强最先望天上,他怀疑道:“黑云也许能落到谷里吧,我刚才……”
“我刚才也看见了,黑云是从谷里慢慢升上去的。”胡亮搭腔道。
“真的?”我不相信地又抬头看了一眼,可黑云已经不见了。
雪山黑得很快,转眼铅色的天空就变成了水墨色,再一眨眼就变黑了。天一黑,哪里还分得白云和黑云,于是我就催他们俩赶快回去,别装文人骚客在雪谷里赏云了。胡亮不放心地回头看了躺在雪地里的炸弹,然后就跟着我走回去,可韩小强更不放心,几乎是三步一回头,也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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