ちょっと待て!
胡亮说这话时,一直提防韩小强,也不让张一城听到。格雷是注意到了,可他又不懂中文,还以为我们在聊天。胡亮告诉我,那句日语是“等一下”的意思,韩小强估计是叫机长别放弃,飞机又冲出云团了。刚才情况紧急,韩小强不可能那么幽默,搞一句标准的日语出来,何况在那个敏感时期,说日语并不光荣,弄不好还被误认为是特务。
我不愿意怀疑战友,毕竟我们这些人都是千挑万选的,特务不会这么容易混进来。胡亮的日语是从空姐那边学来的,只懂点皮毛,也许韩小强也认识个把会日语的空姐呢。可我也明白,有时候一个人情急下会说出母语,莫非韩小强是个日本人。这还不算奇怪的,我心想,可能只有我一个人注意到,韩小强的秃顶来得太快,不可能才飞了三次。
格雷又大喊了一声,骂了句英文粗话,四个中国人听见了就耸了耸肩膀。这时,我感觉到机舱冷了很多,看了看温度表,心说完了,最麻烦的事情来了。这个麻烦就是结冰,凡是飞过那条航线的同志都知道,狂风暴雨不怕,就怕结冰了。只要一结冰,整个机身气动布局就跟着改变,机翼的升力减小,机身重量加大,飞机已近于难以操纵之阶段,再往下发展,就跟一块石头似的,很快就掉下去!
飞机上的挡风玻璃已经白化了,我打开挡风玻璃上的酒精喷雾器,想靠酒精的挥发把冰面限制在最少范围。喷雾器工作正常,酒精均匀地成雾状涂抹在前挡风玻璃上,在夜里能明显看得到,除冰效果并不是很好,浓雾实在太大了。格雷想冲出这道冰雾,奈何冰雾范围大,刚冲出云团,又被另一团云包住了。我头一回遇到这种问题,手心都出汗了,倒是胡亮最冷静。我见状就想问,你小子得意什么,就你见的世面多。
现在我最怕听到“劈啪”声,这是冰块从螺旋桨上脱落,然后打在机身上的声音。这样下去,飞机还没坠毁,冰块就先把机身砸穿了。此时,机身上的冰层越来越厚,机舱内的温度继续降低,连舷窗内侧都结满了一层冰霜。
气温依旧继续下降,机舱内供暖系统停止工作,温度计指针已经越过了最低刻度,我估计应该是在零下三十度左右。在这个高度和温度中,本迪克思无线电罗盘完全失灵,已经不让人信任。担心被冰冻结住,从结冰开始,后座的报务员韩小强就一直不停地转动裸露在机身外的德律风根定向仪。从定向仪上判定,飞机还处在航线上,但具体是什么地方,五个人都无法回答。
我尽量安慰自己,幸而有一点可以放心,在这种鬼天气下,日本人肯定不会出来。可是,韩小强这时却忽然喊出声:“糟了,日本人的‘零式机’在我们后面,总共有三架!”
《死亡航线》02.不可能到达的高度
我惊得冷汗直冒,“零式机”居然追出来了,这出乎所有人的意外。身为报务员的韩小强着急地通知友机,可是一架飞机都联系不上了,从刚才开始也跟地面导航站失去了联络。这并不奇怪,飞机上的仪器因结冰失灵,只要越过冰雾,还是有机会与友机和地面导航站取得联系的。
韩小强急得手忙脚乱,眼看“零式机”越来越近,C-47随时都会被它们击落。格雷刚才因天气而苦恼,发现日机追在后面,顿时又来了脾气,硬要周旋下去。我知道在这样的范围内,“零式机”能轻而易举地拿下我们,何况三打一,我们没有胜算。当我回头看了胡亮和张一城,他们正恼火,为什么没有把炸弹带到飞机上。
这里要解释一下,我们不能带武器的原因,除了C-47不是轰炸机,那就是在返航时要运输物资。大家都知道,飞越“驼峰航线”不容易,凡是能装东西的地方都会被塞满,哪里还容得下炸弹。再说了,炸弹如果没准备到一定的基数,光凭几颗炸弹起不了作用。而且飞机在挂架和弹舱里带炸弹,降落时很危险,极易发生爆炸。到时候别说没击落敌机,自己反被炸成碎片。
张一城脱掉氧气面罩,大骂:“他妈的,别跑了,我们回头撞他们,死也要干掉一架日本鬼子的飞机!”
胡亮见状制止,把氧气面罩塞回张一城手里,做了个镇定的手势。情况紧急,没人能支援我们,张一城不愿意死得窝囊,硬把氧气面罩又扔掉。韩小强一直在呼叫友机,时间一长,他的脸就变成了酱紫色。我回头看了一眼,尽管舱内不明亮,但发现了韩小强的问题,于是摘下面罩叫胡亮去提醒韩小强吸氧气。
一时间,张一城暴怒着要撞“零式机”,胡亮大声叫韩小强吸氧,格雷高念英文,C-47里像开舞会一样。我无可奈何地望这情形,想要叫大家安静一点儿,敌机就在我们屁股后面呢。果然,话没说出口,“零式机”悄然而至,有一架已与我们的C-47平行了。黑夜里,我隔着结冰的挡风玻璃,惊恐地望着外面的“零式机”,以为另外两架要在后面开火了。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我们大感困惑,C-47的吵闹声也嘎然而止。
与C-47平行的“零式机”根本没停留,我刚望过去,它已经飞到前面去了。后面的两架“零式机”也冲上来,呼啸而去,完全不理会我们这架可怜的C-47。对于这情况,我们都傻眼了,想不通日本鬼子肯放过嘴里的鸭子。奈何他们速度快,我们的C-47又出了问题,一下子就落在后面,“零式机”眨眼间就看不见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金万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