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速减了下来,几艘小船靠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我问林赛。
他耸了耸肩,“领航员、卫生官员、海关人员、还有各家旅馆的外务人员,他们是为旅店兜揽生意的。我们至少还得四十五分钟才能进港。”
从美国大陆一路跟随我们的记者团,除了对达伦的那些反禁酒言论还有些兴趣外,早已放弃了对达他的盯稍。不过,一群本地的记者又上了船,追踪我们到了舷杆这里。
他们的外表大同小异:头戴草编礼帽,身穿白色衬衫,没穿外套,手里拿着铅笔和记事本,黝黑的脸上满是期待的笑容。乍一见到他们,我还以为是些本地人呢,可离近一看,才发现他们都是晒黑了的白种人。
他们七嘴八舌地提着各种各样的问题。在一片嘈杂声中,“达伦先生”、“迈西”、“福斯特克”是少数能听清的词,再有就是“强奸”和“谋杀”也勉强听得出。除此之外,就是一团乱糟糟的噪音了。我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着这场“巴比伦塔下的记者招待会”。
“先生们,”带着整肃法庭纪律的气势,达伦开口了,他缓慢地从我们中间踱了出来,背对着白色的阿罗哈塔,“我将发表一项简短的声明,之后。希望大家可以让我的夫人和我进行下船的准备。”
记者们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诸位先生请替我向夏威夷的市民们致意。我来到这里,是应邀为我的委托人进行辩护的,这与白色人种至上论毫无任何关系。我会正确对待迈西一案的,绝对不会戴着有色眼镜来评说这桩案子,这就是说,我决不会在种族问题上大做文章的。我对种族偏见和种族主义分子都没有任何好感。”
“那么,达伦先生,您的辩护词又打算以什么为基准呢?”一名记者脱口而出,“莫非您打算以‘不成文法’为基准,认为丈夫应该为妻子的名誉讨还公道?”
达伦狡黠地笑着,“哦,我一直不能很好地掌握那些已公布的法律条文,先生们,难道你们不觉得它们实在是多如牛毛吗?既然有那么多繁杂的法规条令,谁又能每一条款都奉行无误呢?不过,话说回来,听说有一条法案——我记得好像是叫什么‘瓦尔斯代德法’来着,很快就要被废止了。我个人认为,这才是明智的举动。”
另一名记者紧追不放,“您是说,禁酒法案有可能被取消?”
达伦不慌不忙地答道:“我想,以后要想喝上一杯,可能是件更容易的事了。”
达伦这一招“偷梁换柱”的手法并不十分成功,有一名记者又把话题转了回来,径直问道:“您认为福斯特克夫人等人会被免以处罚,无罪释放吗?”
达伦轻声地笑了,“请问,你上一次见过一位美丽机智的女士在离婚时拒绝索要生活费是什么时候呢?那你想想看,面对谋杀指控,她又会怎样呢?好了,诸位先生,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随即,他就背转了身子,走回到达伦夫人身边。
可是,还有一名记者不死心,锲而不舍地追问道:“您知道您的自传在火奴鲁鲁销量平平吗?那些本地人都很想知道您是否名副其实?达伦先生,您对这些有什么评价呢?”
达伦微转过身,讥讽地抬起一只眼睛盯着他,“怎么,我的自传这里还有卖的?我以为它早已脱销了呢?”
冲着达伦的凝然不动的后背,这群记者又连珠炮似的问了一大堆问题,可老家伙连理都不理他们。过了一会儿,他们只得悻悻然地离开了。
没多久,船又启航了,开始缓慢地驶向港口。站在右舷旁,我们可以仔细端详夏威夷的全貌。整座城市,比我预想的更大,也更摩登——不是四处分布着低矮的草屋。在远处雄伟山峦的映衬下,白色的现代建筑掩映在丛丛绿荫之中,这情景不禁让我想到,没准儿是飞机将一座二十世纪的现代城市投降在这个富有异域情调的小岛之上了呢。
在我们的不远处,一些旅客正围着舷杆,尖叫着,大笑着,间或传来掌声。还有什么比眼前的美景更能吸引他们的东西吗?伊莎贝尔也注意到了,于是她悄悄地朝我使了个眼色,我会意地点点头。我们两个就一前一后地走了过去,想看个究竟。
我们好不容易才在舷杆边上找到了空当儿。原来,几个棕色皮肤的男孩子正在水浪四溅的海水中翻腾着;还有一些男孩站在码头上,正准备向下跳。
原来是我们身旁的旅客不断地向空中抛着银币,在耀眼的阳光映射下,银币散发出眩目的光辉,翻转着,然后就落入碧澈的海水里。随着银币在空中划过的优美弧线,码头上就会立刻有一个男孩跳到水里去捞取那枚银币,作为自己的猎物。
正在这时,有人从后面轻轻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回头一看,是一名英俊的小伙子,我们是前一天在“玛鲁鲁”号的室内泳馆中相识的。“玛鲁鲁”号上的室内泳馆布置得极为富丽堂皇,通体是罗马式的狂欢风格,庞贝式的巨形圆柱,摩罗样的五彩瓦饰使整个泳馆充溢着奢华的情调。就是这个小伙子,他那副俊朗的外形,敏捷的身手在众多的游泳者中一下就吸引住我——还有伊莎贝尔——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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