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向街道的另一侧望去,在街道另一侧的横街上是邮局的时髦建筑,福斯特克夫人开着她那辆蓝色的敞篷跑车静静地等在那里,观望着事态的发展。
我们的福特车正在穿过火奴鲁鲁的市中心,这里高扬格旅店只有几步之遥。我暗自思忖,如果现在我大声呼救或是跳车逃跑的话,那么十拿九稳地能够逃走。不过我又转念一想,不知道这伙人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看他们的表现,似乎不太可能伤害我;而且,我也的确想听一听他们的故事。
福特车又开出了市中心,这一片是苦力工人们的居住区。我看了一眼路口处的标识牌,上面写着“黎里哈路”。
这时,伊达把车停在路边,没有关引擎。现在我们刚好处在国王街和黎里哈路的十字交叉路口处。在我们的左侧,如果沿着弯弯曲曲的德林汉姆林荫大道一直走下去的话,那么就会到达珍珠港。
伊达又指了指黎里哈路口的停车标识,然后转过头来对我说道:“我把黑尤送到家以后,刚把车转上国王街,就在那个时候,那辆该死的汉得森车直奔着国王街呼啸而来,就好像后面有厉鬼在追赶着它似的。我一看情况不好,赶快向左边打方向盘。这时,那辆车也看见了我们,司机紧急制动刹车,就这样,两辆车的挡泥板还是撞在了一起。”
坐在后排车座上的亨利·陈接着说道:“司机是一个小个子的鬼佬,他什么也没说。可是他那个肥硕的夏威夷婆娘却冲着我们破口大骂。”
伊达接过来说:“那个臭婆娘把头伸出了车窗外,向我们大声叫着,‘你们他妈的没长眼睛啊?’我回敬道,‘闭上你的臭嘴’!”
这时,阿哈库罗插了进来,他的声音十分低沉:“看到那个白种男人和这个大嘴夏威夷女人搅在一起,乔有些受不了,而且当时乔也有些喝多了。”说到这里,阿哈库罗停了一下,然后又说,“接着大个子乔就跳下了车,大声地向那个夏威夷婆娘吼着,‘赶快把这个鬼佬带走,再不滚的话,我要他好看!’”阿哈库罗的声音里带着些悔意。
伊达说:“可是那个小个子男人像只缩头乌龟似的呆在车里,不敢下来。他真的是被乔吓坏了。那个胖婆娘却不甘示弱,一下子就从车上跳了下来。她长得可真结实,站在那里几乎和乔一样高。她一边向乔走过去,一边不干不净地骂着我们。她走起路来东摇西晃的,显然已经灌了不少黄汤,喝得酒气冲天的。我们几个赶紧跳下了车。可是她已经向乔扑了过来,一把抓住了乔的衣领。乔猛地甩开了她,结果她一下子摔倒在自己的车盖上。”说到这里,伊达戏德地加了一句,“一只胖野猫,可真够我们受的,连乔那么壮实的男人都应付不了她,于是我们赶快回到了车上。我一踩油门,我们就飞似地逃离了这条胖疯狗。后来的一路上,我们差点儿笑破了肚皮。”
我正色说:“这可没什么好笑的,就是夏威夷女人以袭击为名报告了警察局。”
“是的。可是,”伊达露出了一副迷惑不解的表情,“是她动手打了乔。”
我冒着挨打的危险说道:“可是乔也打了她。我听说乔也打了她的脸——就像泰拉·迈西那样被狠狠地揍了一顿。”
在我的后面,亨利·陈咆哮着叫道:“鬼佬……皮洛!”
“皮洛”大概是一句夏威夷方言,就冲亨利·陈那恶狠狠的口气来判断,“皮洛”绝不会是一句恭维话。
伊达那双黑眼睛紧紧地盯着我说道:“大个子乔只是用手挡了她一下。如果乔真地动手打了她的脸,你不是开玩笑吧?那会砸碎她的下巴的。”
我什么也没有说,其实我根本也不用说什么了。伊达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是的,泰拉·迈西的下巴就是被人砸碎的。
伊达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挂上车档,小心翼翼地发动了车子。车子驶过了黎里哈路,又接着向奴瓦洛街方向开过去。
伊达有好一会儿没有说话,他似乎在想着什么。也许他正在想,如果那天晚上没有发生那场小小的交通意外,或者他们没有同那对夫妻发生争执的话,那么他们也不会和那个“夏威夷的胖婆娘”大打出手。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与乔瑟夫·卡哈哈瓦的生活就会完全不同了。
后来,还是我首先打破了沉默。我问伊达:“那你后来又为什么撒谎呢?沙特。”
他有些吃惊地看了我一眼,反问道:“什么?”
我耐心地解释道:“当警察第二天一早把你从床上揪起来的时候,难道你没有对警察撒谎吗?”
伊达把车停了下来,路旁正好是一个小公园,里面花草繁茂。我向四下看了一眼,前面是一个岔路口,在右侧的路口有一个标识牌,上面写着“太平洋高地”。
伊达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不知道那个鬼佬女人被强奸的事,我还以为警察冲到我家里是为了乔打了那个肥婆娘的事。”伊达停了停,小声地又加了一句,“我不想卷到那件事里。”
我接着说下去:“所以你就告诉警察说前一天晚上你根本就没有出去过。至于车子嘛,你把它借给了你的一个夏威夷朋友,而且是一位你不知道名字的夏威夷朋友。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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