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行驶了一段路程,车内的空气越来越冷清,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缓缓地袭遍全身,从鼻孔里呼出来的气是白色的,扩散到车玻璃上,凝结成了一层淡淡的水雾,前面的挡风玻璃渐渐被雾气所遮盖,朱三边不停地用抹布擦拭着,边小声嘀咕“奇了怪了,今天这是怎么了?哪来这么冷?”
鼻子一酸,“阿嚏”朱三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车子失去了控制,猛地向前冲去,撞在了路边的树桩上停了下来。
朱三被撞得半响才回过神来,额头上微微的痛,打开车灯,用手摸了摸,还好没有流血。
“啊!真痛,”朱三边揉着额头边问后面的女人,“真是对不起了,小姐,你有没有受伤?”
后座上没有人回答,只听见“咯噔咯噔”的声音传来。
朱三疑惑地向后面看去,后座上,女人的身体是对着他的方向,那颗美丽的头却是朝着相反的方向,黑色的大波浪垂到胸前,没有一起一伏的波涛。
“小姐,你,你…”朱三觉得呼吸都要停止了,整个血液在倒流。
“怎么了?”女人伸出双手抱着头缓慢地转了过来,苍白的脸上,紫色的血管布满了脸颊,脸上的皮肤鼓出无数大小不一的水泡,水泡破裂的地方,皮肤和肉在剥离,露出里面黑色的腐肉。
朱三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对,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冒犯的,车撞了,我,我下车,看,看看去。“
“没关系,你去吧。“女人点了点头,说话的时候,从嘴里掉了好些白色的蛆虫下来,落在后座的地板上,扭曲着肥胖的身子,打着滚吸附着,一点一点地从地上往高处爬。
“好,好,我,我看看“朱三颤抖着推开车门,假装查看车况,绕到了车前,闭上眼,撒开腿一阵猛跑。
车子不要了,钱也不要了,保命要紧。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跑了多远,实在跑不动了,这才停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哎!“耳边传来一声女人的叹息,朱三身子一紧,这声音!抬起头,正对面,女人穿红色高跟鞋的双脚悬浮在半空中。
朱三吓得呆住了,直愣愣地盯着眼前的女人,想跑腿发软,不跑,心发慌。
末了,女人开口“你一个人在跑什么,车子修好了吗?“
“我,我,你,你“朱三的舌头在嘴里打转。
“好了,快上车吧。“女人指了指身后的车子。
朱三僵在原地半天不能动弹,惊恐地看了看身后的车子,原来自己根本就没有跑去别的地方,一直在围着车子打转。
车子里,女人从后座换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正隔着玻璃对自己招手。
不,不能就这样上去,逃吧,这次要睁开眼睛,沿着漆黑的道路,朱三奋力奔跑着,路边的景物不断在向后移动,证明着一切都已抛在身后。不能停,不要停,直到看见了漆黑的前方有一点亮光,求生的欲望促使着他不顾一切地追了上去,那也是一辆车,停在路边,车里亮着灯,仿佛也是在等着某个夜归的人。
整个身子扑上去,楸着车门,大声呼救“救,救命,有,有…“
“有什么呀?司机先生?“女人的声音从头顶飘来。
朱三身子一僵,绝望地抬起头,又回来了,从起点到终点,从来都不曾离开。
女人已经换到了驾驶的位置,脸上的皮和肉已经分离,露出黑色的腐肉和在腐肉里翻滚的蛆,握着方向盘的手被几根白骨支撑着,蜷曲在方向盘上。
朱三胃里一阵翻滚,扶着车门开始不停地呕吐,黄色的呕吐物里有肉色的虫子在滚动。
“上来吧,看来你是不能开了,我来吧。“女人对着朱三诡异地笑,紫黑色的唇裂到了耳根,露出了白色的牙齿。
女人的声音听起来不再冰冷,沙沙的,如催眠曲一般抚慰着朱三恐惧的心,当一切不再陌生,变得熟悉,所有的恐惧都将消亡。
朱三顺从地点了点头,眼神空洞,木然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坐好,我们要出发了。“女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朱三转过头,幸福地看着身边的女人微笑,诡异而痴迷。
一个人在路上会寂寞,有我陪你,地狱也是天堂。
朱三的老婆一个人坐在窗前向外看,从这里可以直接看到巷子口的地方,每天她都是这样翘首期盼着丈夫的归来,孩子已经睡下,梦中的父亲站在黑暗的入口向他招手。
桌上,白天买的寿包白白嫩嫩,静静地躺在瓷盘里,等待着一场永远也不会到来的庆祝。
第六十一章 回忆(四)
更新时间2012-4-25 22:27:32 字数:2325
黄耀文赶到现场的时候,熊熊燃烧的火焰将半边天染得通红,消防车没有赶到,只是住在附近的居民用木桶提了水在自救,有一些刚刚从火场被救出的人,三三两两的站在十米开外,无助的看着自己的房子被大火无情地吞噬却无计可施,跑出来的时候身上只穿了单薄的睡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然而身体的寒冷远远不及心里的寒冷来的快,一夜之间变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今天过后的明天将会是怎样?谁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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