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越来越近,丸毛看表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在他心中,忍不住紧张起来。要是搞砸了怎么办呢?这种不安的情绪像吹满空气的风箱一样,一涌上来之后就迅速膨胀。
“不过,我有个想法。像现在这样只将初中生和高中生作为主要对象的生意已经做到头了,今后必须要把读者范围扩大到小学和幼儿园的孩子们。英国不是有《儿童读物》(childrenbooks)这样的书吗?我们也推出类似的儿童书籍的话,应该会很好卖的。”
“啊?”
丸毛惊慌失措地反问道。他看见了田泽的嘴巴一直在动,但是对于他讲了些什么,却根本没有在听。
“这瓶酒好像喝完了,我们再开一瓶吧?”
丸毛机灵地岔开话题。
“先别开了。还是等客人来了之后再开吧。”
田泽急忙摆着手拒绝。虽然刚才的酒基本上都是他一个人喝掉的,但他本身就能喝,所以一点也没喝晕。听田泽这么说,丸毛就把手从酒瓶上移开了。为什么呢?因为田泽死后,他的尸体肯定会被解剖。所以,法医肯定能查出死者在生前喝过酒,但在火车上喝酒应该是有所节制的,如果喝得太多就有可能露出破绽来。丸毛担心的是这一点。
“太慢了吧,那家伙。都十点过了还不来。”
田泽把打了一半的哈欠又给憋了回去,然后取下眼镜揉了揉眼睛。他的脸上露出了困倦的,表情,脑袋也垂了下去。
现在是十点十二分。“明星号”列车马上就要驶入热海地区了。再过一下子,马上就要动手了。不要着急,不要惊慌,要小心谨慎。丸毛一边强作镇定,一边偷偷地瞄了瞄藏在桌子下的沙包。那是他将麻袋剪开之后自己做成的一个凶器,尺寸不大不小刚好合适。封口的地方他用棉线缝了好几回,所以完全不用担心在行凶时缝线裂开漏出沙子来。为了这一刻,他事先还练习了一百多回。总之,准备工作是万无一失。
为了让自己平静下来,他拿起筷子来夹鲑鱼吃。这是平时自己很爱吃的鱼,但今天却觉得很腥臭,吃在嘴里也索然无味。他想试着喝口酒,却又发现喉咙堵得慌。最后他抿了一口杯子里的酒,勉强咽了下去。
接下来他又机械性地重复着看表的动作。现在是十点二十二分,恰好是列车在丹那隧道中穿行的时刻。离预定的时间还差八分钟。随着时间一分一分地逼近,最后的那一段等待时间让丸毛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痛苦。他不能静静地坐下来,额头上也渗出密密的汗珠。呼吸也随之变得急促,放在桌上的手也开始发抖。
丸毛连忙把手从桌面上移开,放到了自己的膝盖上。他好像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反应不够谨慎;要是田泽起疑心的话,他会无言以对,如果他开口说话,声音也会显得异常。如果再磨蹭着不行动的话,说不定他自己就要先晕倒了。
他突然站起来,悄悄地把桌子下的沙包拿在手上。估计离预计的时间还差五分钟,但根据尸体来推测被受害者的死亡时间也不可能精确到几分几秒。所以,他决定立刻动手。现在不是犹豫不决的时刻。
手里沉甸甸的沙包让丸毛感受到了一种快感。没问题的,一切都会进展顺利。他的心里充满了自信。他偷偷地看了对方几眼,在确认对方已经睡着之后,他轻手轻脚地绕到椅子背后,猛地举起凶器,然后屏住呼吸,拼命地用力砸了下去。
这一砸不仅软了手,并且还没有击中要害。沙包斜着从田泽的后脑勺擦过,重重地落在椅背上。猛地挨了一下的田泽滚落到地上,摔了个仰面朝天,眼睛怒视着对方。遭到突然袭击之后,田泽好像本能地察觉到了丸毛的杀心。他那黝黑的脸上充满了极端憎恨、惊愕和愤怒的复杂表情。
“混蛋,你想干什么!”
田泽用嘶哑的声音叫喊着,同时飞起一脚踢在丸毛的下巴上,将他狠狠地踢到了对面的墙壁上。两个人都张牙舞爪地站起身来,在那间狭窄的房子里扭打在一起。椅子被踢倒了,桌子被掀翻了,伴随着劈哩啪啦的响声,连盘子也飞了出去。经过不知是第几个回合的厮打后,丸毛终于躲过了猛扑过来的对方,然后举起沙包用力一砸,这一砸起了决定性的作用。田泽猛地一下撞在衣橱的棱角上,然后就奄奄一息地倒了下去。他曾经试图想要站起来,但在那一次垂死挣扎之后,就再没有动弹过了。四周一下子变得寂静了起来,丸毛唯一能听到的,就是他自己那急促的呼吸声。
“……已经死了。”
丸毛用脚尖踢了踢田泽,然后愣愣地小声嘟嚷着。他如果不用嘴巴说出来,好像就不能确实地感觉到对方已经死了似的。总之,实在太惊险了。再差一点点,被杀死的也许就是丸毛自己了。
很快,丸毛又回到了现实当中。他知道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接下来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得马上去杂货店露个面,说灯泡坏了要买个新的,这将成为自己重要的不在场证明,非做不可。然后还得等夜深人静之后,把尸体装进车里并运往三岛的案发“现场”。丸毛善助,你一定要挺住!
突然,丸毛发现鼻子处有一股黏糊糊的、暖烘烘的液体流出来,这让他着实吓了一大跳。他用手试探着摸了一下,指尖处被鲜血染得通红。是鼻血。肯定是刚才给田泽踢了一脚之后,鼻粘膜被踢伤了。他急忙掏出手帕放在鼻子处,然后用手轻轻拍打后脖颈处。这是他小时候从一个不认识的人那里学来的止血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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