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就是那什么吧。”我在判断该如何回答才比较合适的时候,回想起很久以前负责调查过的一个棒球选手,于是接着说, “就跟棒球一样,只要没有宣告比赛结束,胜负就未定,是吧?”
“是啊,也许是有点类似。”老妇人愉快地回答。
“不怎么类似呀,稍微有点区别的吧。”竹子歪着头思考。
3
我依旧坐在那沙发上等待。不出所料,雨一直没有停,老妇人也没有来赶我走。
少年理完发以后把座位让给了竹子,剪刀声再次咔嚓咔嚓响起。我到这里的时候是下午1点,从那以后己经过了5个小时。天色已一片昏暗,看不清窗外的景色。那理完发的少年似乎也没有要立刻回去的样子,他就坐在我身边,一边抚摩着爱犬,一边阅读漫画杂志。
“大哥哥,怎么样?”少年半当中突然这么问我,他的鼻子翘着,比他身边打盹的狗更像狗, “我的头感觉好吗?”
“感觉好?”
“帅不帅?”
“短了。”我说出自己的感想,少年显得很不满意:“不是这个啦!”他的脸涨得通红, “我是说有没有变帅―点了?”
竟然如此介意自己在别人眼中的形象,这种生物还真是罕见。我再次感到吃惊。
“变得有魅力了。”抬头一看,才发现竹子站在我们面前。她取出钱包付钱给老妇人,―边看着窗外说, “雨还不停啊。”夜色更深了,雨滴依旧在敲打着玻璃。她接着跟我说: “如果你要回家,不如坐我的车吧?”
“是啊,坐她的车走也不错啊。”老妇人发出愉快的声音,像是在暗讽我无家可归。
“我也差不多回去了。”少年也站了起来,他的家似乎就在附近,而且还带着狗,应该没打算搭竹子的车。
“今天晚饭不知道会不会有海发菜呢。”他说这话时一脸满是期待的表情。
“小孩子应该说咖喱吧,咖喱!怎么能盼着吃什么海发菜呢。”竹子笑着说。
“有什么关系嘛。”少年夸张地嘟起了下唇。
“这个,你拿着吧。”老妇人递给他―把伞,少年一开始还客气了一下,最后还是收下了,道了声“再见”,就带着狗走出了理发店。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老妇人转向我,对我挑了挑眉。如果竹子不在,我觉得她甚至会单刀直入地问我:“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取我的性命?”能如此镇定,倒也算颇具气量。
“这个嘛--”我看着竹子,问, “能不能带我去市区什么地方?”
“光说市区也太笼统了吧。”
“有没有CD店?”我看了一眼店里的钟,现在才傍晚6点刚过,商店应该还开门着。
“CD店?你要去买东西吗?”
“去听。”
竹子不可思议地看了看我,然后回答: “站前的闹市街就有CD店,我载你去吧。”
“那么……”这时老妇人突然开口。
“什么?”
“那么,我有个请求。”
她的话突如其来,我不知作何回答,老妇人见状,像是退回了数十年前,肌肤又恢复了紧致,头发也有了光泽,总之她像个少女般地对我微笑道: “这是我此生唯一的请求。”
“我说,新田太太很有趣吧?”驾驶座上的竹子对我说。
“有趣?”
“看不出已经年过七十,又有朝气,品位也好。”看似弱不禁风的竹子却开着一辆车体相当结实的RV。她一边转着方向盘,一边看着被雨打湿的挡风玻璃。 “听说,她年轻的时候可是相当漂亮呢。”
可能是道路泥泞的关系,不时传来轮胎溅起水花和淤泥的稀里哗啦声,这声音让我突然联想到人类含着西瓜时的嘴型。
“我―直觉得很不可思议,我碰到的老太太都说自己年轻的时候是美人。”
竹子立刻笑了: “不过,新田太太真的是很厉害。你听她讲起过过去吗?”
“只听说过她丈夫还有儿子去世的事。”
“是吗?我从来没听她提过这方面的事情。”竹子说着瞟了我一眼,似乎惊讶于老妇人怎么会对初次见面的我说这些。我忙打哈哈说: “我喜欢听生离死别的故事。”
“怪人。”竹子一笑而过。
“新田太太开那家理发店似乎是在20年前。听上去20年似乎已经很长了,但那之前她的工作却完全是别的领域的。”
“哦?”
“好像是电影之类的感觉的。”
“电影之类的感觉?”我是无论如何都认为她这个抽象的表达方式其实等于是什么都没说,但她却似乎觉得自己已经解释得足够清楚了,于是我只能装出理解的样子说, “是吗,是电影之类的感觉啊。”
“我以前听她说过,是做宣传,还有招募临时演员等,都是些很有趣的工作。”
“临时演员?”
“就是那种经常会在电影里出现的、那种角色有一大群人的吧。咦?”看竹子的神情她似乎在说: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你不看电影的吗?”
“要看工作内容。”我回答。我的体验一直随着所负责调查的对象而改变。我曾经和以侠义为重的黑道分子相遇,也曾和活跃于足球联赛的年轻人寸步不离。而在电影这方面,大约20年前,我也曾经调查过一个自称电影评论家的男子。和那男人认识以后,他让我看了成堆的意义不明的电影。在我记忆比较深刻的一部电影里,就包含了我所厌恶的“塞车”和也有我所热爱的“音乐”两方面,真是一部奇妙的电影。我还记得电影的前半段描写了超越现实的交通大堵塞,而最后出现的是一个打鼓的男子的身影。我是不能理解其内容,但那个电影评论家却如痴如醉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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