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转道至镇口大樟树处,苏公立于大树下,仰头张望。徐君猷道:“此树若非在水边,恐难长得如此高大。”苏公点头,道:“徐大人所言甚是,水性至柔,乃是万物之源。”三人感叹间,忽闻得有人高声叫道:“休走。”苏公急忙寻声望去,却见得一条大汉,手中端着物什,正追赶一个小孩,那小孩亡命狂奔。徐君猷见得,恼怒道:“此人怎生如此凶恶?竟欺负小孩!”马踏月细看,疑道:“那大汉似是那卖肉的柳屠夫?”
苏公忽笑道:“大人怎言其凶恶?那小孩分明面带笑容。”徐君猷疑惑道:“那大汉追他做甚?”苏公道:“大人且细看那厮手上,分明是碗筷。”徐君猷看罢,哑然失笑,原来那厮是追其儿子喂饭。那小孩跑得近前,被那屠夫追上,那屠夫满面憨笑,将一口肉喂到小孩口中,那小孩一口含了,遂又跑将起来。徐君猷望着那屠夫,会心一笑。苏公望着那屠夫,竟自呆了。
徐君猷见苏公失态,推搡一把,笑道:“苏大人莫非想吃肉不成?”苏公猛然醒悟,叹道:“徐大人取笑了,苏某见得他父子这般,不由想起了那梅一芝,痛失独女,其心又是何等凄凉。”徐君猷闻听,笑容顿失,连连嗟叹。
回得自和园,齐礼信来见,只道乘兴至此,不想出了无端命案,于主家不祥,众人皆欲回去。徐君猷思忖,点头应允,只道明日回城。约莫未申时分,苏仁回来。苏公与其言语一番,而后来见徐君猷,细细商议一番。
吴幽人早令人准备晚膳,待时辰一到,遂请诸位入席。徐君猷坐了上首,苏公、马踏月、齐礼信依次坐下,一侧又有吴幽人、祝良夜、江云、竺露等。吴幽人令侍女为众人斟酒,徐君猷且先为众人敬酒。酒过三巡,苏仁来得,站在门口,苏公起身出去,与其言语一番。苏公点头,自回席位。那厢徐君猷侧眼来望,苏公微微点头,却又微叹一声,端起酒杯,微饮一口。
那厢徐君猷忽道:“诸位,今日宴席好酒好肉,当先谢过吴掌柜。只是虞宇虞大人不幸丧命,本府甚感凄然。此案错节盘根,以致我等多歧亡羊,误入歧途,亏得苏大人在此,山重水复,终于水落石出!凶手非是娘娘庙鬼魅,实有其人。”众人闻听,惊讶不已。吴幽人急忙追问道:“凶手何人?”徐君猷淡然道:“凶手便坐在此,究竟何人,还是请苏大人剥茧抽丝,细细道来。”众人闻听,皆来看苏公。祝良夜疑惑道:“难道昨夜祝某所闻哭声非是梅丫阴魂,实有真人?”
苏公叹息一声,道:“所谓鬼魅,不过是人之幻觉、误解,或是以讹传讹。其实祝公子昨夜所闻哭泣之人便是凶手。”祝良夜惊恐道:“那凶手为何哭泣,莫不是故弄诡秘?”苏公幽然道:“凶手假娘娘庙鬼魅传言,故弄玄虚,迷惑外人,逃避罪责,此其一也。而其哭泣,却是真心,非是故弄诡秘。”祝良夜奇道:“真心?凶手谋害虞宇,为何又哭泣?”苏公叹道:“此便是凶手行凶动机。”祝良夜思忖半晌,摇摇头,问道:“凶手为何要谋害虞大人?”又环视众人,道:“我等皆与虞大人初识,无有仇怨,为何杀他?”吴幽人连连点头,道:“虞大人初来黄州,何人杀他?莫不是错杀了人?”
苏公点点头,道:“虞大人确是初来黄州,与我等亦是初次相识,他亦不曾料到大祸将至。只因我等之中,有一人却识得虞大人,而虞大人却不识得他。”那竺露禁不住问道:“究竟是何人?”苏公又道:“凶手与我等同游,在那菱角湖花舫之上,闻听得那艄公言及娘娘庙闹鬼之事,又同去娘娘庙探游一番,那时刻,凶手便思忖出了一个鬼魅杀人阴谋。那艄公道,梅丫乃是上吊身亡。那凶手杀死虞大人后,便依此事,将虞大人尸首坐于床沿,悬绳成自缢模样。而后出了自和园,将其靴子置于娘娘庙香案之上。我等便是寻得靴子,亦以为真是鬼魅作祟。”众人皆眼巴巴望着苏公,期待后话。
苏公叹息道:“此便是破绽之一。梅丫之死,非是上吊身亡。苏某查问多人,皆言梅丫乃是割腕断脉而亡。所谓上吊自尽,不过是外人添枝加叶罢了。而我等初来木未镇,仅闻艄公一人言语,便信以为真。今日与徐大人、马将军复探娘娘庙,马将军兀自感叹:若那梅一芝顺了女儿之意,那梅丫又怎会上吊自尽?苏某闻听,猛然醒悟,急忙入庙去看,那庙甚小,并无横梁,无有悬绳之处,可见梅一笑等人所言是实,梅丫非是上吊自缢,而是割脉自尽身亡。以为梅丫上吊者,正是昨日花舫中人!此人便在你我之中。”众人将信将疑。
☆、第四章 鬼瞰其室(3)
苏公又道:“阴谋谋划之后,待到夜间,众人各自回房歇息,那凶手便到得虞大人房中,虞大人见得凶手前来,很是高兴。”众人闻听,皆迷惑不解,吴幽人口快,急忙追问:“虞大人见得凶手,怎的高兴?”苏公淡然道:“祝公子曾言,昨夜闻听得那鬼魅声音赫然是年轻女子娇啼之声,其声婉转悠长。祝公子所言甚是,只因此人是一位年轻美貌的女子!”众人闻听,皆惊讶万分,把眼来望江云、竺露,如此言来,凶手竟是二者其一!二人闻听,脸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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