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仁一脚踩住钢刀,一支娥眉刺刺向尚青鹤咽喉。尚青鹤惊恐万分,急呼:“爷爷饶命。”苏仁将娥眉刺抵住尚青鹤的咽喉,众恶汉惊慌失措,不敢妄动。尚青鹤颤栗道:“爷爷饶过小的吧,但要钱物,小的立即奉上。”苏仁冷笑道:“你这厮平日霸道惯了,飞扬跋扈,胡作非为。今日这般受辱,断然不肯善罢甘休。只待我放过你,你定来报复,恨不得将我一刀劈了。”尚青鹤被苏仁说中了心思,口中兀自否认道:“小的绝无此心。”苏仁淡然一笑,道:“休要狡辩,你这厮心中想甚,爷爷一清二楚。”尚青鹤拨浪鼓一般摇头道:“小的若有此心,天打雷劈。”苏仁笑道:“你等泼皮赌咒发誓,譬如放屁一般。”顺手拾起钢刀,使个眼色与徐溜,徐溜会意,急忙下楼去了。苏仁跟随其后。
二人下了楼,出了肤豢阁。尚青鹤率一众手下追随出来,正见得街巷奔来六七人,都是官差装束,当先一名公差,腆着肥胖的身子,手握钢刀,见着尚青鹤,急切问道:“尚爷,贼人何在?”尚青鹤一指苏仁,气急败坏道:“便是那厮。”那为首公差一挥手,喝道:“兄弟们,与我拿下这贼人。”苏仁见他等人多势众,急忙让徐溜先走,回过身来,立在街中。众公差持刀追了过来,尚青鹤一干恶汉也围拢过来。街巷中人都远远躲避,探头张望。尚青鹤手握一柄钢刀,咬牙切齿道:“谁杀了这厮,我赏银三百两。”众公差与恶汉闻听,甚是振奋,个个擦拳磨掌,跃跃欲试。
苏仁嘿嘿笑道:“哇呀呀!三百两银子,那是我四五十年的月俸。你等休要动手,不如将那银子给我,我自己杀了自己。”那为首公差鄙夷道:“你这厮恁的不知死活,敢与青鹤帮为敌。”苏仁冷笑道:“不知死活的或许是你等。我要到县衙去状告你等,公差与歹人狼狈为奸,通同一气!”那为首公差冷笑道:“随你告去,告与不告,你都是死路一条。告,或许死得更惨。”
苏仁一愣,又道:“我要到黄州府衙去告你等。”那为首公差闻听一愣,冷笑道:“只可惜你已经到不了黄州府衙。”言罢,挥刀便砍,气势甚凶。苏仁见状,惊恐万分,高声叫道:“公差杀人啦,公差杀人啦!”那为首公差冷笑道:“你这刁民,行凶抗法,杀了又怎地?”遂一招手,令众公差扑杀上来。苏仁施展单刀,与众公差打斗起来。那尚青鹤在一旁咬牙切齿,高声叫嚣:“杀了他!杀了他!”又指使众恶汉冲上前来。
苏仁独斗十余人,自知身单力薄,不可久战,于是边斗边走。众恶汉知苏仁厉害,心中胆怯,不敢近前,只是一味的叫嚣。众公差贪财心切,平日里又骄横惯了,浑然不把苏仁当回事,个个奋勇向前。待几个回合下来,有三四名公差伤了手脚,方才有所顾忌,不敢贸然上前。苏仁跑了四五条巷子,出了县城。众公差、恶人一路追赶,气喘吁吁,能跟上苏仁的公差竟只剩下了一人,其余人等落下了三四百步远。
苏仁站定,回过身来,望着这唯一追上来的中年公差。那中年公差急忙立定,回身望去,他的同伴落得甚远。苏仁舞动钢刀,笑道:“且来抓我。”那公差忽低声道:“这位兄台,我追来不是抓你,是有忠言相告。好汉休要招惹尚青鹤之流,快快离开黄冈为上。”苏仁一愣,问道:“这尚青鹤竟有这般势力,连你等官府公差也听命于他?”那公差叹道:“这几年来,你是第一个打尚青鹤的好汉,在下心中甚是敬佩。但好汉不吃眼前亏,在下为的是想提醒好汉:尚青鹤不可怕,可怕的是尚青鹤身后的人。”苏仁惊讶道:“身后之人?是谁?”
言语间,后面的追兵已经赶了上来,那公差来不及回答,假意挥刀与苏仁搏斗,苏仁飞起一脚,那公差顺势翻倒在地。两个公差并三个恶汉叫嚣着蜂拥而上,苏仁冷笑一声,挥刀相迎。众公差、恶汉跑得腿酸,本是仗着人多,叫嚣一番,何曾想苏仁竟反扑过来。一名公差扭身便跑,不想正撞着身后一名恶汉,两人都撞倒在地。苏公一刀劈去,削了一名公差帽子,唬得那公差魂飞魄散,扑通跪在地上。另一名恶汉趁苏仁转身之际,抡起手中棍棒,劈头打去。苏仁一扭身,躲过棍棒,回手便是一刀,只闻得那恶汉凄厉惨叫一声,左手掌削落在地,鲜血迸流。其余几人见得,惊骇万分,回身便逃,余下那受伤的恶汉倒在地上,痛苦哀号着。苏仁上前一步,唬得那恶汉伏地求饶。苏仁冷笑道:“今日断你一手,便是报应。且回去告诉尚青鹤,善恶到头总要报。”那恶汉脸色苍白,痛苦而惊恐,如鸡啄米般点着头。
苏仁回身便走,众公差、恶汉不敢再追,任由苏仁去了。
☆、第四章 既死何用埋(1)
苏仁顺着道路而行,而后转入一条小道,走了一两里地,见得一条小河,约莫七八丈宽,河上架有一座石桥,桥头石碑上刻有“三缄桥”,过了三缄桥,上得一处土坡,却见得坡上满是坟冢,重重叠叠,约莫有三四百座。依道前行,又行了近两里地,见得一片树林,林中道路旁有一座土地庙,庙门早已不见,只余下一块匾额,摇摇欲坠。苏仁探头张望庙内,院内杂草丛生,残余两座香塔基,甚是破落,两只老鸦在墙头呱呱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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