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樟林命案(1)
苏公回到东坡雪堂,家人报说:夫人病了,吐逆不止,此刻正躺在床上哼哼唧唧。苏公闻听,慌忙奔往内室。一番把脉之后,苏公诊断是伤食之症。因着王夫人身体虚弱,服得偏方之后,一时未愈。苏公守在床前,细心服侍,一连两天,没有出家门。到得十一日早起,夫人已然恢复如初,苏公方才安下心来。
早饭之后,苏公忽然想起评花榜一事,今天已是十一日了,花榜前十人已然选出,却不知是哪十人。苏公想着去城中,急忙令苏仁取来《群芳谱》。主仆二人出了家门,往黄州城而去,将近城门,却见得前方一骑扬尘而来,待到得面前,却见那人是府衙的徐溜。那徐溜望见了苏公主仆,急忙勒住缰绳,翻身下马,拱手施礼。
苏公笑问徐溜到哪里去。徐溜道:“奉老爷之命,正向去寻苏大人,不想在此逢着了。”苏公问他何事。徐溜道:“今晨,城北樟树林水池边发现了一具尸首,是被人杀死的。老爷接得首告,已经引人去了,又着小的来请苏大人。”苏公一愣,问道:“死者是男是女?”徐溜道:“闻听说是个男子。”苏公点头,三人入得城门,匆匆往城北樟树林而去。
苏公三人走街过巷,来到城北。城北多庄园,又颇多坡林水塘。经过一处庄园,却见得庄园门口两个人在言语甚么。顺着小道,进入了一片树林中,这樟树林虽名中有樟树,但树林中却甚少有樟树,尽是些苦槠树。树林旁有一方水塘,水域遮莫有十余亩大小,水草丛生,又颇多蛇虫,人迹罕至。只见捕头颜未引众弟兄在林中搜寻,徐君猷等人站在水边。待到苏公过来,徐君猷急忙上前,拱手施礼。苏公还礼,寒暄两句。
徐君猷引苏公近得尸首前,仵作正在勘验。苏公低头望去,却见那死者约莫二十五六岁,身材单瘦,胸前、脸部都有刀伤,一双布鞋的边沿沾着黄泥。苏公轻声问道:“却不知是何人发现了尸首?”徐君猷回过身来,指着林中二三十步远的两名男子,道:“便是那两人,他等说清晨在此捕鱼,惊见了这具尸首。”
苏公微微点头,往那两名男子走去。那两名男子身着破旧,脸色惶恐。徐君猷跟将过来,道:“你二人再将发现尸首前后细细道来。”两名男子约莫四十岁,连连点头。其中一人道:“回大人,小的张保,与邻人王横一早来这水边抓鱼,遮莫抓了两三斤,却见得水草丛里有物什,上前一看,便看见了这死人,唬得半死,随后就报了官。”
苏公见他二人面相憨厚,问道:“你二人可认识死者?”张保王横连连摇头,只说从没有见过此人。苏公点点头,问道:“你二人家在何处?”张保指着水域,道:“便是那方,遮莫两里来远。”苏公指着林中小道,问道:“出了此林,有一处园子,却不知是哪家?”张保忙道:“这处园子以前的主人姓王,名贵,是个相公,因着好赌,输了钱,去年将园子卖与了一个姓程的员外爷。”苏公点点头,问道:“这程员外唤做甚名?”那张保连连摇头,道:“小人等也只是听人说起,并不识得也从没有见过这程员外,更不曾去过那园子。”
苏公瞥了徐君猷一眼,幽然道:“我等且到这程员外的园中看一看。”徐君猷连连点头。这时刻,仵作勘验完尸首,来报徐君猷,只道死者身中十三刀,头部、颈部、胸部并手足都有刀伤,没有中毒症状,端是被乱刀砍死,死亡约莫有六七个时辰了。徐君猷皱着眉头,思忖道:“便是在昨日夜间。”仵作点头,又呈上一个木盘,木盘中放着些物什,道:“徐大人,这是从尸身衣内寻得的。”
徐君猷探头望去,却是两粒骰子,六张牙牌,不由问道:“这是死者之物?”仵作点头,道:“正是。”苏公好奇,伸手拈起两粒骰子,置于掌上,察看一番。徐君猷思忖道:“如此推想,这厮或是个赌徒,却不知怎的只带了这六张牙牌?其余牙牌在何处?”
苏公幽然一笑,拿过仵作手中木盘,将牙牌拨在一旁,将手中两粒骰子抛掷在小木盘内,但见那骰子翻滚数下,停顿之后,都是六点。徐君猷捋须笑道:“苏大人手法端的是狗戴帽子。”苏公瞥了徐君猷一眼,又拈起两粒骰子,将木盘塞在徐君猷手中,待木盘平稳,又将两粒骰子一抛,两粒骰子翻转停顿后,竟又是双六。徐君猷一愣,口中喃喃道:“苏大人今日手气甚好。”
苏公笑而不语,又一一拿起六张牙牌:一张红六点白六点,是天牌;一张红两点,是地牌;一张红八点,是人牌;一张红一点白三点,是和牌;一张白十点,是梅花;还有一张白六点,是长三。苏公掂量一番,喃喃道:“这厮非但是个赌徒,还是个善于使诈的厉害角儿。”
徐君猷闻听,恍然大悟,道:“如此说来,我等只要到那市井赌坊中查问,便可知晓这厮是何人了。”苏公捋须点头。徐君猷忽问仵作道:“他身上可有铜钱银两?”仵作摇摇头,道:“除却这些,无有他物。”徐君猷点点头,思忖道:“如此想来,似是谋财害命,这厮因使诈赢了银子,输者不服,或是被庄家察觉,或是旁观者眼红,暗中尾随,趁黑下手,将他打昏,又移到这林中,劫了银子后又要了他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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