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宫三忽然笑道:“不想你竟如此怕死。”那房中人闻听,惊讶道:“你不是宫三?你究竟何人?”那黑影高声道:“大人,你等可进来了。”话音刚落,房门推开,进来数人,有人燃了数支蜡烛。徐君猷、苏公站立门口,其后又有贾曲宗、冯汜。那地上的人满脸痛苦、惊恐,赫然是石昶水!那宫三却是捕头颜未。
石昶水翻身坐起,忍住腹痛,疑惑道:“二位大人,这是为何?”徐君猷冷笑道:“石昶水,事到如今,兀自铺眉苫眼、装模作样。”苏公叹道:“石相公为鬼为蜮,苏某万不曾料想你竟是这般人。”石昶水愣愣道:“昶水不知大人所言何意。”
徐君猷冷笑道:“你这厮端的是死鸭子嘴硬,你等鬼蜮伎俩已然失算,本府劝你,还是识时务如实招供为上。”石昶水瞥了徐君猷一眼,咬牙道:“徐大人让我招供甚么?”徐君猷冷笑道:“你这厮端的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你与宫宽度的诡计,同伙宫三已经悉数招供了。你兀自与本府装迷糊。”石昶水闻听,脸色顿变。
苏公叹息道:“我等本不曾疑心石相公,待宫三供出你来,我等方才醒悟,细细回想,石相公确有些可疑之处。”石昶水望着苏公,疑惑道:“我有何可疑?”苏公叹道:“初六那日,石相公邀郭遘到我东坡雪堂,为了两桩事,第一桩事,是为月下坊佳佳姑娘求我词句;第二桩事,是为那莫名而来的胭脂笺解疑。且说第一桩事,石相公颇有些心机。石相公是今年花榜主评者之一,可谓掌握各行院姑娘的命运。你表面清高正派、乐守圣贤之道,实则口不应心,贪图钱财。暗中与五湖茶馆宫宽度通同勾结、沆瀣一气。五湖茶馆借花榜之机,广开赌门,以巨额赔率引诱市井百姓,五湖茶馆如何最大获利?自然是花榜结局出乎所有买家的意料,来个通吃。”
众人都望着石昶水,尤其是那贾曲宗、冯汜,满脸憎恶神情。石昶水坐在地上,一脸沮丧。苏公又道:“花榜结局如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便是宫宽度与你勾结的动机,你二人一拍即合,他许诺你事成之后,分三成与你。花榜主评者三人,你却只一人,又如何左右花榜的结局呢?你思量了两条诡计。第一条诡计,便是先前所说的第一桩事,你来为佳佳姑娘求词。”一旁冯汜甚是疑惑,忍不住问道:“敢问苏大人,求词怎说是诡计?”
☆、第七章 花榜阴谋(2)
苏公幽然笑道:“那日,苏某到得五湖茶馆,逢得一个胖书生,与他一番言语,颇为有趣。那胖书生说及下注诀窍,他道:此不比选数,选数是机会均等,无有偏颇侧重。这花榜则不同,人分美丑高下,经得一二三级品评,可依据各姑娘的情形,又揣摩主评的喜好偏重,便可猜出几分大体来。市井好赌之人,都不免如此猜测。石相公有意偏袒佳佳姑娘,又专程到我东坡雪堂为他求词,暗中又放出风声,令市井人都知道。加之佳佳姑娘确实才貌出众,不出两日,市井人都看好佳佳姑娘了。几乎所有的买家认为,此番花榜头魁,定是佳佳姑娘,或是画屏姑娘。却万不曾料想,你等却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早已内定了另外三人。”
一旁贾曲宗闻听,连声叹息,道:“不要说市井,便是我等内心也有偏袒,其余姑娘也甚是嫉妒,都认为佳佳姑娘得了苏大人之词,烘云托月,鸿鶱凤立,得梅花仙子的可能性,十之六七。”
苏公又道:“你等所内定的三人本无可能进入前三,那么你等如何行事呢?花榜三名主评者,还有贾先生、冯掌柜,如何令他等依照你等意愿行事呢?这便是第二条诡计:威逼与利诱。贾先生、冯掌柜先是收得一张莫名的胭脂笺,画了一把刀子与一锭银子。前两日的夜里,又遭到黑衣人利刃挟持,黑衣人令贾先生、冯掌柜依照你等要求评选花榜,若不依从,便要杀人。与此同时,那黑衣人又用银子利诱。淫威之下,贾先生、冯掌柜不得不依从。”
一旁贾曲宗惊讶不已,喃喃道:“我等甚是害怕,哪敢不从?也不敢吐露半点。”地上的石昶水疑惑道:“石某也曾收得纸笺,也曾受得胁迫,苏大人怎的不说?”苏公捋须笑道:“苏某便要说第二桩事,石相公拿着胭脂笺,到得东坡雪堂,说了一个怪异的故事,便是徐大人所言:‘宛如一桩密室之案’。这信笺却是来得怪异。”
徐君猷连连点头,道:“那时刻,我等思忖,或是石昶水回来之前,有人潜入书房,放置了信笺;但石昶水却说那书房平日里上着锁。若是石昶水睡下之后,此人潜入书房,放置了信笺,但门窗却是上着闩,这厮进来或有办法,但他出去之后,又怎么可能将门窗上闩?”
苏公点点头,笑道:“那时刻,苏某也甚疑惑。今想来,这不过是石相公编造的故事而已,哪里有甚么密室之案?”徐君猷淡然笑道:“所谓密室之案,屋内的人是最可疑的。”那厢石昶水冷笑道:“此事定是宫三那厮供出。”
苏公摇摇头,笑道:“石相公所编的故事有一处不甚合理。”石昶水疑惑道:“何处?”苏公道:“莫名信笺,三名主评都收得,苏某本不会疑心上你。今日,苏某曾询问贾先生、冯掌柜,他等说及莫名信笺,贾先生说他的书房从不关门,而冯掌柜说房门扇虽闩着,但窗扇却是开着的,冯掌柜还说那纸笺摆得书桌正中,端端正正,一眼便见得。”冯汜疑惑不解,茫然点头。贾曲宗回想道:“那信笺确是放得端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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