蚱蜢_[日]伊坂幸太郎【完结】(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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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也有可能去到上游后,却发现一个水龙头,与其为了那种事失望,不如在下游不知情地玩耍比较好。对吧?『弱冠青年,无知才是幸福』。」

  「是是是。」岩西忽地开口了。

  蝉瞪视岩西,当做回应。

  「我一直在想,你杀人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

  「这是什么鬼问题?」

  「你杀人的时候,会替自己找藉口,掰个理由,还是唸经吗?」

  「怎麼可能。」

  「你什么都不想吗?」

  事到如今,还问什么?蝉有一种被长年搭档的捕手询问「你有几种球路?」的感觉,但他还是试著思索答案。「我脑袋不好,所以狠擅长避开难题,像是数学定理,英文文法之类的,那种东西就算抄在黑板上,我也看不懂。不懂的时候,我就停止思考。杀人也一样,我才不想那是好是坏,因為是工作,所以去做。哦,对了,就像那个吧。」

  「哪个?」

  「开车的时候,红绿灯就要从黄灯转到红灯了,想说应该没问题,就踩下油门衝过去。」

  「然后,后面的车子竟然也跟了上来,吓人一跳呢。」

  「是啊。可是有时候碰到前方堵车,结果就只能停在路中央,挡到其他车子,那种时候挺过意不去的吧?」

  「的确。有一点。」

  「跟那狠像。」

  「啥?」

  「挡到路了,歹势,可是也没那麼严重嘛,你就睁一隻眼闭一隻眼吧——我杀人的时候心情就像这样。反正我杀的对象都是让人火冒三丈的混帐,又吵又笨得要死,根本没必要内疚。」

  「你这人有问题!」岩西像喝醉似的放声大笑。

  「才没问题,请说是『还在开发中』。」蝉反驳道,但脑裡不知為何迴盪著《压抑》裡店老闆的台词:「你只是我的人偶。」

  铃木

  铃木用双手扯著外套衣领,整理歪掉的领口。「你的领子老是歪的。」他想起总是為他拉平西装的亡妻面容。「要是有了孩子,就让他负责帮你打领带。」她常这麼说,还做出抱小孩的动作。虽然从未表明想要小孩,但从平常的话中推测,或许她想早点生个孩子。

  铃木深呼吸了一次,看看手表,早上十一点。距离目击寺原长男被撞,已经过了将近半天。天空被厚重的云层覆盖,小雨执拗地下个不停,雨天的关係,儘管是星期六,路上却不见行人。这裡是位於东京南端的住宅区,处处可见「根户泽公园城」的看板,平凡无奇。

  马路旁的垃圾收集场裡堆著垃圾,雨滴打在塑胶袋上发出答答声。分不清是雨水气味,还是从塑胶袋传出的厨餘恶臭,一股潮溼的臭气掠过鼻腔,与井然有序的人工城镇格格不入。铃木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也只能做了呀,妳说的没错。

  昨晚,比与子在深夜一点过后打电话来。

  「你在哪裡?」

  「刚回到我的公寓。」铃木撒谎,却被她当场识破:「骗人。」铃木想,公寓八成被监视了。「你在哪裡?」

  事实上,他当时人在都内的一家商务旅馆,那栋老旧的五层楼旅馆收费低廉,但服务品质与清洁度也打了折扣。

  「你在做什么?人在哪裡?喂,你查出兇手下落了吧?公司现在可是闹得鸡飞狗跳的。」

  「鸡飞狗跳?」

  「寺原气疯了。他召集社员,吼著一定要揪出犯人。毕竟死了儿子嘛。他不是生气,也不是发疯,简直是气、疯、了。狠惨吧?喂,你有在听吗?难不成你搞砸了?」

  妳稍微喘口气再说比较好吧,铃木一面為她著想,心想:这样啊,寺原长男果然死了。他听了不感慨也不惊讶,只是茫茫然的,心情复杂。片刻之后,他说明:「我找到他的住处了。我从藤泽金刚町搭地下铁,到新宿转车,再坐到终点站。」

  「哪一条线路的终点站?」比与子箭也似的迅速投以质问:「哪一站?」

  铃木反射性地想回答,却改变了主意。「还不行。」

  「我还不能说。」

  「什么意思?!」比与子粗声问道,话筒中的声音尖锐刺耳。「你在耍我吗?」

  「我还不确定那人是不是兇手。」

  「只要告诉我人在哪裡,立刻就知道他是不是!」

  「妳要怎麼做?」

  「叫我们的人赶到那傢伙住处,当场盘问。」

  铃木不假思索立刻回答:「不要。」他并没有其他计划或盘算,反射性地拒绝:「我不想那麼做。妳打算用武力逼他招供吧?」

  「当然,或许会动用到一点点武力,如果那男人乖乖招认,那又另当别论。」

  不可能只是「一点点」这种程度。「那种事,」铃木吃螺丝似地再说一次:「我不喜欢。」

  「你啊,清不清楚自己的立场?已经有人怀疑该不会是内部员工委託推手干的唷。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你,你可是头号候补嫌疑犯,第一顺位唷。不快说出推手的下落,你就惨了。」

  「又不一定是推手干的吧?或许单纯只是一场意外。」儘管可能性极低,也有可能是自杀。

  「在场的小弟都说绝不是意外,他们看到有人推他,那手法绝对是专家。一定是推手!」

  「我不干了。」

  「啥?」她停顿了几秒,但立刻逼问:「什么叫不干了?你果然是为了復仇才进公司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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