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靠近屋子,恶臭便越是浓烈。院里死去的老太太好歹是暴露在空气中,屋里这位就不同了,房间是密闭的,味道是散不出去的。
法医趴在窗前看了一眼,唉了一声,随后拉开了门。
麦涛只觉得像是被膨胀的气体给撞了一下,晃了两晃,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子,定睛往屋内一瞧,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如果说屋外的老妇人死前遭受了极大的痛苦,那么和屋里的女孩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了。
女孩全身一丝不挂,头部无力地耷拉在床角,眼珠暴出,口角的白沫早就干了,只剩下一团黑黢黢的干涸的印记。女孩的脖子被人大力掐过,露出青紫色的一圈,上面的指印清晰可见。
麦涛也见过尸体,可从没见过如此恐怖的。他没敢跟着法医进屋,直愣愣地杵在了墙角。
女孩凸起的眼珠似乎在动,其实只不过又是蛆宝宝作怪而已。经验丰富的老法医见状,也不禁把脑袋摇得好像拨浪鼓,连连叹着气。
“唉!哪来的深仇大恨,至于弄成这样。”老法医在尸体旁边蹲下,仔细地瞧。
“你在这儿发什么呆啊?”一双大手拍了拍麦涛的肩膀。
“我……唔哇!”麦涛见是队长,刚一张嘴说话,混合了早饭的一股汤汁便喷射出来。还好,没弄得刘队一身。
“我觉得吧,”老法医这时候开了腔,“以后应该在警校开设一门腐尸课,让孩子们多长长见识,省得来了现场,老是吐人家一地,还得收拾,要不然主人回来不骂街才怪。”
“老东西,少说风凉话。”刘队和老法医共事多年,是生死与共的战友了,说话不免亲切得难听,“怎么死的?”
“还用我说吗?你自己有眼睛看不见啊?正面掐死的,凶手骑在这姑娘的身上了。看,腹部都形成明显的尸斑啦。姑娘跟凶手搏斗过,这也是废话吧。”法医抬起女孩的手,从指甲里刮出一些碎屑,“这玩意儿回头你交到证物科吧,我可不想去,那管事的婆娘老拿我寻开心。”
“人家那是看上你了。”刘队回头递给麦涛一包纸巾,仿佛早就预知他会吐似的,“行了,擦擦嘴,过来看看吧,到你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麦涛只想逃离此地,哪还顾得上过来看看。鼻下清凉的物质早已过了劲儿,什么都闻不见了。他又是一阵呕吐。
“老刘,我就说吧,好好的念书的一个孩子,你非让他出什么外勤,老老实实回去看我们带的照片不就好了吗?”
“不去现场怎么能行呢,那不是闭门造车吗!”刘队搀起麦涛,“不许吐了啊,再吐就都吐我身上,回去你给我洗吧,总不能让我闺女洗!”
队长打起女儿刘安心这张牌来,倒似一针强心剂。麦涛挣扎了一下,站稳了身子,目光依旧盯着女尸的脸,向前挪了几步。
“你看到了什么?”
“她……认识凶手!”
“啧啧!”法医笑着说,“有点意思啊。为什么?”
麦涛没马上回答,反问道:“法医叔叔,这女孩没被强暴过吧?”
“没有,你怎么知道?”
“因为刀子丢在外面了,就在老妇人的边上。如果意欲强奸,持刀岂不是更好吗?刀子既然没被带走,就表明凶手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当然也不会在持刀威胁女孩之后,又把刀子扔在屋外。”
“嗯嗯,有道理。但为什么说女孩认识凶手呢?”
“原因很简单,这房间里可有翻乱的痕迹吗?”
没有。三人之中无论在谁看来,这屋子都收拾得井井有条:墙上贴着海报,床角放着毛绒玩具,典型的青春期少女的房间,只是床上弄得乱糟糟的。
“虽说女孩的房间里没太多贵重物品,但总有些值钱的小玩意儿吧。凶手没翻没拿,足以排除夜盗升级的可能。凶手不为财,不为色,为什么要在半夜闯进院子行凶呢?可见他八成是认识受害人。当然也还有一种可能——纯属变态连环杀手所为。但这种人往往特别狡猾,没作过实际勘察是不会随便闯进别人家里的。既然家里还有这老太太,可见凶手也许并未作过充分的调查。所以我说,凶手应该是认识受害人的。反过来说,受害人八成也认识凶手,老太太只是倒霉,做了个替死鬼。”
老法医咂吧咂吧嘴,似乎也觉得这话很有道理,刚想表扬两句,只见麦涛的后背耸动了几下,又要吐,止不住还是一阵摇头。
“算了吧,给你五分钟的时间,你在这里好好观察一下。”刘队叫上老法医离开了,“也让这孩子练练胆吧。”
青天白日之下,房子里却阴气十足。
两位老前辈走了,还带上了门。
麦涛心里可不是滋味了!
然而恶心管什么用呢?害怕也是扯淡,反正尸体是不会站起来咬人的。
麦涛走过去,挨着女孩的头部坐下了。他看着她凸起的眼球,看着她张大的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的嘴巴。
忽然,他竟轻轻地去触摸她的发际。
“你想告诉我什么呢?”
说这话的时候,他掉下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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