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太的确不简单。不忘打电话跟他联络。
“正是。”
惠弥微微耸肩,如此回答,片仓显得有些吃惊。
“您好,敝姓神原。我就开门见山地向您请教了,这几个月内,是否有位名叫若槻慧的男子前来拜访您?”
穿着大衣的惠弥如此问道。片仓脸上浮现复杂表情,嘴唇下弯,颔首应道:
“确实是开门见山。很好,可以不必浪费时间。”
“另外还要再问一件事。是否有其他可疑男子也为了同一件事来拜访您呢?”
片仓呵呵大笑,笑得全身摇晃。岩石般浑圆的背部微微晃动。
“来,坐吧。”
“谢谢。”
惠弥一脸正色,脱去大衣,坐在老人对面。片仓似乎正在阅读平装本的历史小说,内页夹着一张破破烂烂的书签,书就搁在桌上。
“您真有闲情逸致。”
“历史很有意思。”
“哪个时代?老板,请给我杯皇家奶茶。”
“英国维多利亚时代。”
“日本的未来是吗?”
“很遗憾,日本无法像他们那般成熟。”
“也许吧。”
“若槻博士很早以前来过。”
片仓开始娓娓道来。医生可分为两种类型,一种是爱装模作样,说话拐弯抹角;另一种则是不爱浪费时间,喜欢速战速决。看来,这位老医生属于后者。
“你们是第一次见面?还是原本就认识?”
“不,我和他是第一次见面。他打电话给我,说想听我谈诊所以前的故事。还说他正在调查H市昔日的医疗历史。”
“他只来过一次吗?”
“没错。”
“你们谈了什么?”
“谈了些梦话。”
“博士的梦想是真的吗?”
“怎么可能。你当真吗?”
“应该也有其他当真的客人来见您吧?”
“继博士之后,你是第一个。”
“果然没错。那么,博士看起来是认真的啰?”
片仓闻言后,沉思了一会儿。
“怎么说好呢。”
“实际来说的话,有这个可能性吧?”
“你是指疫苗对吧?不可能。太难管理了。而且明治初期便已有了传染病防治法的雏形,严禁民间私制疫苗,所以不可能背地里偷偷制造。”
“也许吧。大家都这么说,但我却不这么认为。种痘的行为本身就是一种民俗疗法,而且全世界都是自发性地在进行着。”
“在日本,一直得不到牛痘的疫苗。我们的先人付出相当大的努力。当时只能靠船舶运送。一旦超过五十天,疫苗便失去功效,一切努力全化为泡影。中医们合力施压,说种痘是一种诈欺的行径,一般百姓害怕自己成为白老鼠,因而迟迟不敢接种。”
“这也难怪。”
“总之,当时得尽最多替人接种,所以可说是与时间竞赛。一旦有人发病结痂,我们就从结痂中采集疫苗,再接种于别人身上。为了运送疫苗,我们带着结痂的孩子,在数天之内四处赶场。因为等到患者完全痊愈后,就无法采取疫苗了。”
“真像是寄幸运信。不过,当时不是可以植入牛只,以此制造疫苗吗?”
“疫苗的奇特之处,在于多人接种后,效果会产生变化。像梅毒之类的病毒不会减弱,但牛痘的疫苗功效却会随着使用次数增加而减弱,这从詹纳那个时代就知道。之所以植入牛只,一来是为了增加疫苗数量,但其实是为了再度增强疫苗的功效。”
“哦,原来是这样。”
“既然你是博士的朋友,那你应该也是医学院毕业的吧?”
“我是医学院出身的没错。我之前认为天花已经绝迹了。”
“要持续持有可用的疫苗,是很吃力的工作。昔日的种痘所是以一天二十四小时的方式在采集疫苗。如今要纯粹靠个人来执行这项工作,绝不可能。”
“片仓医生应该有办法吧?”
“别提了。根本就不可能。”
“可是您以前做过吧?”
“那也是很久以前,我的祖先还自称是荷兰派医生时所做的事。”
“你们家养过牛对吧?”
“是有记载提到,庭院里会经有个牛棚,但也没留下什么特别的记载。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就算使用药品也无法保存吗?甘油问世后,数量应该增加不少吧?”
“要维持效果还是有困难。”
“那么,如果是诊所呢?有没有具备相当技术的设施?”
“我不是说了吗?如果有像样的设施,就会触法。”
“意思是,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就对了。”
片仓流露出好奇,望着双臂盘在胸前、一脸沉思状的惠弥。
就像是望着一只罕见的动物闯进家中的庭院,这位老先生觉得很有趣。
“请问一下,若槻博士还有说过什么话吗?”
“没有。”
“您对博士有何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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