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这么简单。如果真的是谋杀的话,凶手就还在留守陈家坞的那些村民中间。如果把所有人都遣散下山,就等于把一个很危险的谋杀犯放逐到人更多的地方。他们不能冒险。”
“可谋杀只是猜测。你见过有哪种谋杀方式可以让一个接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得不明不白查不出原因?”
“不是谋杀还能是什么?闹鬼?你相信鬼?”
我笑了一下:“大部分的时候信。”
“可警~察不信。就算信也不能信。”
“石玲对此怎么说的?”
“什么都没说。上山之前那天晚上,她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哭。”
“你有什么看法?”
“我什么看法都没有,只想把石玲弄下山,我就这一个女儿,不能眼睁睁看她冒这么大的险。”
“当初是你让她考警校的。”
他咬牙切齿地朝我吼:“我后悔了!”
☆、石玲包里也发现头发
我也着急,但是没办法,只能先安慰,说:“石叔叔,你有没有想过,也许用不着这么紧张。有很多人都活得好好的。陈家坞那么多村民搬到山下住,没见谁死得不明不白。到山上采访过的记者和办案的警~察那么多,也只有一起死亡事件。这个概率并不高。再说了,如果真的是谋杀,不管凶手是谁,总是会有一个明确的动机的,无动机杀人事件的凶手是不会这样大费周章办事的。”
他问:“那你觉得,凶手杀死电视台那个记者的动机是什么?”
杀死电视台记者的动机。
动机?
他不这样问,我几乎都没有仔细去想过这事情。
死亡事件太多,眼花缭乱,根本还来不及去推敲杀人动机这回事情。
杀人动机?
仔细回想在田明死亡现场看到的一切,和他的几个同事在公安局里说的那些话。
那个女主持人说,田明在陈家坞的时候,打了一个女孩,因为她趁他上厕所的时候玩他的相机。
田明打了那个女孩一耳光。
这会不会是动机?
可除了疯子,谁会为这么一记耳光,就犯下一条人命?
石岩问我:“黎绪,你在想什么?”
我恍惚了一下,说:“没什么。”
“我知道你很聪明,但我还是很庆幸当年你母亲反对你考警校。”
“没什么好庆幸的,我一直都耿耿于怀。”
“你恨她?”
“算不上恨。但你知道,我到现在都没结婚,应该说,起码有三次恋爱我都是想结婚的,可全被黎淑贞毁了。我不知道她到底想怎么样。”
石玲父亲不再说话。
他见识过黎淑贞的厉害。当年他支持我和石玲一起考警校,因为觉得我有超于常人的推理能力,聪明,反应敏捷,他说这些都是不可多得的优势,他甚至和黎淑贞约见一面,试图说服她同意让我考警校。可是黎淑贞掀了桌子,把咖啡泼在他脸上,说了一堆难听的话。
沉默着喝茶,看玻璃杯里茶叶的万千姿态。
“不管怎么样。”他说,“算叔求你,帮叔把石玲劝回来。”
“我一会就给她打电话。但是她连你的话都不听,怎么会听我的?”
他垂下头,很难过的表情,差不多半分钟以后,他才咬着嘴唇,从夹克口袋里掏出一个有密封口的塑料袋递给我。
塑料袋里装着的是头发。
头发!
黑色长发,又粗又直。
现在已经不用怀疑,绝对可以肯定这又是和程莉莉衣服上发现的那根来路一样。
“石玲包里发现的。”白岩说,“昨天晚上她打电话到家里让我帮她看看是不是把机相的备用电池忘在之前用过的那个包里了。我给她找电池的时候,看到这根东西。”
他拿塑料袋的手抖得厉害。
公安局档案里面,有三具尸体上确定有这种头发;据那天常坤电话里说他们刚刚找到的一份村民记录里写,其中有很多尸体上都有这种头发;程莉莉从陈家坞回来以后衣服上发现这种头发,现在又从石玲包里发现。
白岩说:“前几天听见石玲打电话,说起4月1日死在陈家坞的那个村民尸体上发现的头发。我知道这东西不寻常,所以无论如何都得让石玲回来!”
我同意。
不管头发的出现意味什么,它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不然就不会连续出现在死亡现场。
用十分钟的时间考虑,暗自下定一个决心。
然后抬头微笑。
这是个温柔而慈祥的父亲,也是一个天生锐利的警~察。
他脸上露出一丝惊惶。
我请他帮我一个忙。
我问石玲父亲借三千块钱。
他第一反应是想问我干什么用,嘴唇动了几下,却没有问出口。
因为不用问了。
我跟他说一会我要去一趟公安局,刚好顺便把头发带过去化验。
他没反对。
告别的时候他再三叮嘱我一定要想尽办法把石玲带下山来。
我答应了他。
我用最快的速度冲进超市购置出门需要的东西,换洗衣服,洗漱用品,烟,强光手电筒,防身匕首,大号行李包,和一些七零八碎的物件。结完账以后把东西塞进行李包,寄存在超市柜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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