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声还在。
从槐树林的方向细细密密传来。
大约十分钟以后,突然,一声凄利激越的女人的嚎叫,透着悲,带着恨,歇斯底里的疯狂。
再然后,一片沉寂。
万籁无声。
然后一直安静。
静到心里生出巨大漆黑的恐惧。
我几次要下床出去看看,都被石玲拽住。
她说:“不行。常坤让我们留在这里。”
只能等。
死等。
在黑暗里看夜光表,从两点半到三点,到三点半,三点四十分,楼下才终于有开门的声音,有上楼的脚步声。
常坤敲了两下我们的房间门,问:“睡着了吗?”
“没有。”
“先别出来。等一会。”
然后他们洗澡,消毒,换好衣服。
再然后,开会。
的确有哭声。
的确是槐树林。
的确是一个女人,并且应该是一个挺年轻的女人。
以两座墓碑为圆心围起来的封锁带全部被破坏。
其他没有什么痕迹。
他们赶到的时候,哭声突然停住,有几秒钟的静默,然后是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嚎,再然后是疯狂奔跑的脚步声,脚步声非常轻,而且很快就没了声音。
没能追到,连影子都没看见。
大概是手电筒的光暴露他们的行踪,致使对方提前跑掉。
之后他们分头行动,赶往乔兰香家,石莲娟和白米兰家敲门。
乔兰香在家,没有开灯,但开了门,站在黑漆漆的门洞里,鬼样一个,睁着冷森森的眼睛。
白米兰也在家,睡得很迷糊,穿着棉毛衫裤开门,一点不像刚刚从外面回去的样子。
石莲娟家里没人。
怎么敲都没人应,常坤用了非常手段,破门而入,房子里空空荡荡。
石莲娟?
这是怎么个情况?
这个不声不响,不温不火,不冷不热的女人,总被人忽略,即使认定凶手就在村中剩余的六人当中,也没有人往她身上多想。
然后今天晚上,有女鬼出没,石莲娟却不在家。
凌晨三点多,不在家。
她能在哪?
她能去哪?
做些什么?
付宇新的表情似笑非笑:“我们好像一直都没怎么在意她。你们最后一次看见她是什么时候?”
想很久。
是三天前。
三天前在通往乔兰香家的路上,我跟老苗碰见她,她低了低头,就从我们身边过去了,只字未言。
看来我们真的是忽略了一些什么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很重要的东西。
常坤看了一眼表,说:“明天早上九点钟挖掘槐树林,还有几个小时,大家睡一会。”
于是散场,睡觉。
☆、荒井边的两组脚印
躺在□□很深地去想在村子里所见到的石莲娟的一举一动,回想她的资料和身世,有很多疑点,又不觉得是疑点。
她的丈夫在十几年前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据村民反应,她一点都不悲伤,该吃吃该睡睡该干活干活,从来不回娘家,也没有娘家的亲戚来看过她,没有再嫁,甚至连这样的话都没说起过。
村民都一户一户搬走,她没走。
可这些能说明什么?
什么都说明不了。
翻转很久,朦胧睡去。
模糊中听见有人敲门,很轻的敲门声,一下,两下,三下。间隔几秒钟,又是一下,两下,三下。
很警觉地睁开眼睛,窗户外面有白蒙蒙的光,天刚刚有点亮起。
石玲睡得很熟,蹙着眉毛,很艰难的睡眠状态。
我蹑手蹑脚下床,穿衣,开门。
外面是楼明江。
他把手指搁在唇边“嘘”了一下,然后做了个走的动作。
我像做贼一样跟在他身后,轻手轻脚下楼,开大门,关大门,出去。走十几步,回头看看有没有被人发现。
根本就是做贼的样子。
问他去哪,却不回答,只是叫我跟紧。
昨天晚上下过一阵小雨,石板路面已经干,泥地还有些湿,风从树枝间吹过的时候,还有水点飒飒而落。
我在想象昨天晚上常坤他们打着手电找那女鬼的时候该是有多恐怖。
楼明江领着我往村尾一直走,拐弯,经过于国栋的房子,再拐弯,穿过石桥继续往前。
石桥那边没有房屋。
专案组的活动范围除了大排查的时候,也几乎不踏过那座年代看上去非常古老的石桥,可现在,楼明江领着我马不停蹄往那个不知道有什么的地方走。
过石桥又走三四分钟,楼明江停下,说:“慢点,仔细看。”
他指着我们脚下的泥地。
“你看。”他说。
是脚印。
泥地上有两组脚印。
他说:“凌晨一点左右开始下雨,大概下了一个小时左右停了。你看这些脚印。”
两组脚印,混在一起,一组是从这边往那边走,一组是从那边往这边走。因为下过雨的关系,很明显。
突然觉得晕眩。
很晕眩。
大概是昨天晚上受了惊吓,又没怎么能睡觉的缘故,几乎站立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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