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里诺五十出头,长期跟卑劣扭曲的人性打交道、饮食习惯不良、酗酒,所有这些使其深受摧残。他的脸庞饱受艰辛岁月的侵蚀,灰白的头发也日渐稀薄,身材臃肿走样,但刚烈的个性一直未变。我知道他是来参加埃米莉•斯坦纳命案的调查会议,但对他后座的行李颇感不解。
“你要待上一阵吗?”我问。
“本顿替我报名参加‘街头求生训练’。”
“你和谁?”我问。街头求生训练并不针对个人,而是针对一个特遣小组。
“和我辖区的小组。”
“可别告诉我,你的新职责包括破门而入。”
“获得升迁的喜悦之一,就是再度穿上制服,披挂上阵。你没有注意到吗,医生,他们已经不再出动‘周六夜间特遣小组’了。”
“谢谢你的提醒,”我淡然说道,“记得衣服要穿厚一点。”
“什么?”他戴着墨镜,扫视着过往车辆。
“被漆弹打中挺痛的。”
“我不打算中弹。”
“我从没听说过有人打算中弹。”
“你什么时候来的?”他问我。
“昨天晚上。”
马里诺从汽车遮阳板上取出一包烟。“你听到的消息多吗?”
“我看了一些报告。北卡罗来纳州的刑警今天早晨会将这个案件的大部分资料送过来。”
“是高特。一定。”
“当然有相似之处。”我审慎地说。
他抖出一支万宝路,叼在唇间。“就算必须下地狱才能找到那个混蛋,我也要将他逮捕归案。”
“如果你在地狱里找到他,希望你让他留在那边。”我说,“你午餐时分有空吗?”
“只要你付钱。”
“一直都是我付钱。”我实话实说。
“也应该一直由你付,”他将车驶入车道,“你是个该死的医生。”
我缓步走过车道,进入健身房的后方。走进更衣室时,三个身材姣好、几乎全裸的年轻女子看见了我。
“早上好,女士。”她们异口同声地说,这立即暴露了她们的身份。缉毒小组探员让人深感困扰的多礼,在联邦调查局国家学院众所周知。
我开始不自在地脱湿衣服。我一直无法习惯此地偏男性化的部队式作风,女性可以一丝不挂地聊天,或毫不迟疑地展示身上的淤痕。我紧抓着毛巾,匆匆走向莲蓬头,刚将水扭开便发现一对熟悉的绿眼睛从塑料浴帘后探视,我被吓了一跳,肥皂从手中飞了出去,在地砖上滑行,在我外甥女沾满泥巴的耐克运动鞋旁停了下来。
“露西,能不能等我出去后再聊?”我将浴帘用力拉上。
“哇,今天早上莱恩把我整得死去活来。”她开心地说着,将肥皂踢了进来,“太过瘾了!下次我们跑黄砖路时,我会问他你能否参加。”
“不用,谢谢。”我揉搓着头发上的洗发露,“我可不想把韧带拉伤或骨折。”
“呃,你真该跑上一回,姨妈。那是这里的一种通关仪式。”
“我不来这一套。”
露西沉默了片刻,犹豫地说:“我有话想问你。”
我将头发冲洗干净,拨开眼睛上的发丝,扯着浴帘往外望。我的外甥女站在浴室隔间后面,满身大汗,脏兮兮的,灰色的联邦调查局T恤衫上略沾血渍。她今年二十一岁,即将从弗吉尼亚大学毕业,轮廓鲜明,面容姣好,一头褐色短发,在阳光的照射下亮丽动人。我记得以前她留着红色长发,戴着牙套,身体肥胖。
“他们要我毕业后回来。”她说,“韦斯利先生已经写了一份申请书,联邦调查局很有可能会批准。”
“你想问的是什么?”我看出她犹豫不决。
“我只是很想知道你对此有何看法。”
“你知道目前人事冻结。”
露西仔细端详着我,想看出我不想让她知道的信息。
“反正我刚出校门,也不能立刻就成为新探员。”她说,“重点是现在先让我进入工程研究处——或许经由申请获得许可。至于之后我要何去何从,”她耸耸肩,“谁知道。”
工程研究处是联邦调查局最近才成立的机构,位于一栋综合大楼内,与学院共享一片土地,外观朴实。他们的内部运作属于机密,身为弗吉尼亚州首席法医、联邦调查局调查支持组法医顾问的我,都从未获准踏入我外甥女每天必经的走道。
露西脱掉运动鞋和运动短裤,将运动衫与胸罩也一并脱了。
“我们稍后再谈这个话题。”我走出沐浴间时说,她随后走了进去。
“哎哟!”水喷到她的伤处,她叫出了声。
“多用些肥皂和水清洗。你的手怎么弄成这样了?”
“滑下堤防时绳子磨的。”
“真该用酒精消毒。”
“不用。”
“你什么时候离开工程研究处?”
“我不知道,看情形。”
“我回里士满之前会来找你。”我转身返回更衣室,开始吹干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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