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别偷懒到外人看得出来的程度啊。最好想想看钱是谁出的,他们既然掏了钱出来,就会希望得到足够的回报。我们G少年就让你自由调配,你可要采取必要的应对措施啊。”
确实如他所言。生活在池袋这里,如果惹得道上弟兄生气,可是相当麻烦的。
“我知道了,又是一件麻烦工作呀。”
国王露出不置可否的表情,看着迅速飞过窗外的池袋站前街景。
“阿诚最近认识了一个有趣的小鬼,对吧?”
我吓呆了。他们似乎已经察觉到佑树的存在了,G少年真是可怕。
“你是怎么知道的?”
“阿诚是池袋这里必须注意的人物,也是G少年成员的监视对象之一。从未目击到你和别人约过会,可以判断你没有女人。老是进出书店或唱片行,可不会发生什么好事喔。”
我真的决定要在这辆保时捷里涂鸦了。不如就留下我的签名好了。即使做了这种事,崇仔也不会跟我索赔吧。
因为,再怎么说,我都是池袋这里必须注意,又没女人缘的一号人物。
※
回到水果行后,我开始顾店。唔,就算偶尔有什么麻烦,这还是我的本业,还是待在店里让我心安。我在CD录放音机播放韩德尔的《皇家焰火》(Royal Fireworks),专辑封面是在夜空中绽放的烟火。
二百五十年前左右,为了纪念奥地利王位争夺战的结束,伦敦举办了焰火大会。气势十足的《皇家焰火》,就是当时为此而写下的,一共用了九支小号、九支法国号与二十四支双簧管,再加上十二支巴松管,这样你应该了解组成的规模有多庞大了吧。
我一面恍惚地看着西一番街,一面思考着当时音乐水平之高。十八世纪时,韩德尔与莫扎特写下了典礼的音乐;而现代纪念世界杯的廉价主题曲,却是由不知哪里少根筋的摇滚乐团创作的。我们活在一个文化水平不断降低的环境,几百年来,文化快速地贬值着。
佑树摇晃的身影渐渐出现在斑马线那头。明明已经进入十月了,位处亚热带的东京却仍然冒着热气。他走到我们店门口,立正站好鞠了个躬。
“今天起请多指教。不过,阿诚先生竟然认识我爸妈,我吓了一跳。”
我没说出只见过他的父母一次,就任由他自己去胡思乱想好了。
“那边很热吧。过来这里。”
佑树以和身体一样细的声音说:
“那个,我该做什么好呢?”
对于尼特族、逃学族或是茧居族,我不太了解。我们将这些无所事事的小鬼分得太细了。他们应该要学点东西,不然就是活动身体,做点事,或是两者同时进行。我单纯地认为,不要想东想西,直接去做比较快。我指着丰水的梨子说:
“把那边的梨子摆到盘子上,每盘四颗,然后打扫店门口。不要去想什么复杂的事,你就不要休息,一直做下去。”
讲完之后,自己觉得还挺不错的。
因为,那和我的办案方向完全相同。
※
他持续工作了一个半小时,没有休息。流了汗的佑树,脸上的气色稍微变好了,比较像个健康的国中生。他似乎不擅长招呼客人,所以这部分由我来做,他则是在我的命令下不断做着店里的杂事。看着他听话的模样,个性似乎不是乖僻的那种。一直观察着佑树工作状况的老妈说:
“你做得不错嘛。稍微休息一下吧,吃个香瓜。”
我和佑树站在店门前洒了水的人行道上,大口吃着冰凉的网纹香瓜串。果肉很软,软到像是一放进嘴里就直接变成香瓜汁一样,有一种把生命直接吸进体内的感觉。我说了一句废话:
“这个很好吃呢。”
“……嗯……”
佑树的回答只有这样。我悄悄看着他的侧脸,发现他的眼眶泛红。
“怎么了?”
佑树颤抖着肩膀说:
“自从那个案子之后,就没有人正常地对待我。”
我无话可说。我们总是在施与受之间生活,如此而已。
“唔,我明天也可以来这里吗?”
“可以啊,那样我也乐得轻松啦。”
我们都笑起来,大口吃着第二串香瓜。
※
时间一过五点半,大楼群上方的天空即将变红。我对利落地帮忙做事的佑树说:
“辛苦了,你可以回去啰。晚餐时间到了吧。”
佑树正用尼龙绳把压扁的瓦楞纸箱绑起来。
“我知道了,我绑好这个就回去。阿诚先生……”
十三岁的他,抬起那张满是汗水的脸。
“工作起来还蛮开心的呢。”
没错。由于我们已经习惯了,所以老是抱怨着工作,然而工作却是打发时间的好方法。
“是啊。不过,不是这样就没事了。明天早上,你陪我去办点事吧。”
佑树露出不安的表情。
“是要去市场采购吗?”
我摇摇头,凝视着佑树的眼睛。他此时的反应相当重要。
“不是,是去晨间巡逻。最近西口这里连续发生好几起小火灾对吧?这里的商店会已经开始行动了,你爸妈知道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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