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友里子愈来愈害怕,但她没有转头逃走,反而下定决心继续朝前走去,因为她正担心着一件事。
惨叫声是从右手边某扇门的门内传出来的。小林友里子将耳朵凑上去,房间里的声音听得更清楚了,有点像喘息,却充满了恐惧与悲伤,最重要的是,小林友里子对那个声音非常熟悉,那正是她怀胎十月忍痛生下并辛苦拉拔长大的儿子的声音。
小林友里子脸上登时失去血色,但下一瞬间,她又愤怒得气血上涌,当下一把抓住门把用力向前推,她发现门上了锁,便以全身的力量朝着门板冲撞,宛如发了狂的她再也无法维持冷静。
小林友里子踉踉跄跄地撞进了门内,还来不及站稳身子,便急着往四周张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狭窄的空间,自己的宝贝独生子被绑在一张椅子上,眼睛也被蒙住,整个人动弹不得。而面对儿子站着的是一名身穿朴素套装的娇小女性,右手握着一样东西,那怎么看都是一把手枪。
“这是在搞什么鬼啊?”五反田正臣急着问清楚个中缘由,听到他的声音,我顿时回过了神,从播磨崎中学被拉回原本的饭店房里,我抬头一看,豪华艺术吊灯正闪烁着光芒。这段关于小林友里子的想像太过真实,我一时之间竟无法分辨哪一边才是现实的世界。
“拿手枪对付学生?这种体罚也太过分了吧?有没有搞错啊!”五反田正臣说道。
我能够理解五反田正臣的疑惑,但我开口说出了可能的解释。这是我的猜测,而井坂好太郎也提到过类似的说法。“这就是《幻魔大战》理论吧?”我脱口说道:“为了让学生产生恐惧,将学生逼上绝路,所以故意做出种种残酷的实验,是这样吗?”
“渡边,你在说什么啊?”
“我在说的是超能力。”我说。
“你从刚刚就一直提到超能力什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整件事都围绕着超能力打转。有一间学校,专门针对人类所拥有的特殊能力进行研究,名义上大概就是专攻资格考的学校吧,而那间学校就是……”
“没错,那就是播磨崎中学。你说对了。”永嶋文的声音回荡在室内。
天花板上的空气清净机排出空气,发出宛如人类呼吸声的声响。
“为了唤醒学生的特殊能力,那间学校会使用一些粗暴的手段,而学校老师其实都是医师或学者,他们将这种粗暴的研究手段称为‘个别辅导’,每个学生都轮得到。”
“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嘛?”大石仓之助无奈地说道。但永嶋丈没理会他,继续说道:
“既然是研究,当然会注意到事故的防范,但手段还是相当粗暴,因为安全的环境下是无法诱发出特殊能力的。人类只有在感受到恐惧的时候才会发挥潜在能力。对吧?”
“我确实听过这种论点。”
“渡边前辈,你为什么一直认同他的话?”大石仓之助高声说道。
“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啊!”五反田正臣也气冲冲地说道。眼前的人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话题,想必让他很难受。
永嶋丈轻轻耸了耸肩,“小林友里子闯进了个别辅导的现场,目睹儿子遭到残酷的对待。”
“后来呢?”五反田正臣问道。
我不难想像,此时母亲一定是拼了性命也要救出儿子吧,这是身为母亲的天性。永嶋丈果然回答:“小林友里子朝那名老师冲了过去。”
“这就是母亲啊。”我感慨地点点头。
“后来呢?”五反田正臣又问了一次。
“那名女老师吓了一跳,没想到孩子的母亲会在这时候冲进来。她心中一急,扣下了扳机。”
“她对母亲开了枪?”五反田正臣口气尖锐地问道。
“对,她对母亲开了枪。”
我听着永嶋丈的回答,意识仿佛再度离开躯体冉冉上升,移动到另一个空间去。我又来到了五年前的播磨崎中学,进入那间个别辅导的教室,与天花板融为一体。俯视着小林友里子扑向女老师并被开枪打中的过程。
身高不高、一身朴素衣服的小林友里子仰躺在地,嘴里吐着红色泡沫,鲜血不断从她的腹部流出。一名身穿套装的女人站在一旁,低头望着手上的手枪,皱着眉头气自己为何做出这么鲁莽的行为。
就在这时,整间教室开始震动,连与我合而为一的天花板下方的日光灯都剧烈摇摆。
引发震动的人,正是坐在椅子上的小林辉秋。他屁股下的椅子不停抖动,椅子脚频频敲打地面。虽然他的双眼被黑布蒙住,手脚也被类似小型项圈的皮带绑在椅子上,他张嘴发出狼嚎般的怒吼,舌头宛如火焰般不断摇曳,那吼声太过巨大,撼动了整间教室。
女教师惊讶地望着墙壁的震动,终于发现问题出在小林辉秋身上,吓得睁圆了眼。
“母亲被杀,让那孩子当场发狂了?”五反田正臣不耐烦地问道。
“当时我并不在场,无法明确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事。”永嶋丈先坦承这一点,接着说:“以上细节都只是我根据情境状况及想像力所做的臆测。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他点了点头,“小林辉秋亢奋地发出怒吼之后,扯断绑住手脚的缚具,杀死了女老师。教室里的摄影机把这一幕全拍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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