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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内的我们,正在讨论以一个不太友好的方式去对待两个曾经做出不友好行为的人。而窗外的世界,宁静、自然、祥和、安逸。一个和平的世界。
行动在天色暗下来之后开始。崇仔命令四个G少年蹲守在门口,三扇窗户下也分别安排两个人看守。最后,一名G少年戴上棒球帽,换上条纹长裤,抱着一个空的纸箱,敲开了须来工作室的门。
“先生您好,您的宅急送。”
G少年的表演还算成功,须来工作室的铁门打开了。扮演快递员的小鬼使劲一拉门把,为他开门的SIN就被踉踉跄跄地拽到走廊上。四名已经埋伏好的突击队员迅速冲进工作室,我和崇仔也跟了进去。胜新在门口一把抓住SIN细细的手腕,折在背后。
穿过门厅后方的走廊,是一扇几乎连空气都无法渗透的大门,隔音效果应该足以让要求完美的须来创造出更加优质的声音。这间租来的房子已经进行了彻底的改造,就连墙的厚度都和一般的住家不一样。房间的四壁都有着轻微的凹陷或凸出,形成不规则的平面。屋子中间放着一张折叠桌,还有一张色彩艳丽、带扶手的折叠椅。隼人就被绑在这张椅子上。
桌子上摆放着各种样式的锤子。有金属的、木头的、塑胶的;有前端是圆形的、四角形的,还有尖的,形状都不相同。难道须来将这些锤子用在隼人身上?我瞥向须来的背影,还有他那一头凌乱的金发。我走到隼人身边,问道:
“隼人,你要不要紧?”
他那张本来就有些臃肿的脸,肿得像哈密瓜一样。一些地方的伤口开始发炎,甚至溃烂出脓,已经泛黑的淤青随处可见。嘴角被撕裂了,眼睛中的神采仿佛也已经被抽走,无力而又空洞。两边眉梢的位置、靠近太阳穴的地方,用胶带粘着两个微型麦克风。开始融化的凝胶像是冰冻的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滑了下来。也许在我们闯进之前,他的头盖骨正在被当做鼓来演奏。隼人气若游丝地说:
“阿诚吗?能给我口水喝吗?实在是没有办法,我根本阻止不了须来。”
说完,隼人松了口气,仿佛完成了一个心愿。由他刀伤般的两睑间,落下一颗泪珠。
录音室的隔壁,是一间类似玻璃屋的混音室。须来已经被两个人制伏,倒在地上。屋子里的囚犯,这次换成了须来和SIN。
刚才进行突击的四名队员,现在分别把守着录音室的四个角落。隔音门的另一侧则交给了其他G少年。崇仔、胜新和我站在录音室的正中央,隼人暂时还没有力气从椅子上站起来。虽然录音室的冷气开得很足,但一下子挤进太多人的录音室还是热得让人汗流浃背。胜新拿起差不多有成年人半臂长的木槌,掂了掂重量。
“你就用这东西弄断别人的骨头?不可理喻的小鬼。”
祟仔眼神犀利地盯着须来,一字一顿地说道:
“告诉我原因。”
须来还是穿着橘色的迷彩服。像是一个被抢走玩具的无辜小孩,不服气地回嘴道:
“我就是做这行的!我的任务就是发掘这世界上最快、最棒、最能给人带来震撼的声音。那群流浪老头对这个世界本来就已经没有任何用处,我又没有伤害到他们的性命,只是借他们的身体做个素材。你们也听过那种声音了,就凭一根流浪汉的骨头就能参与这么完美的音乐,也算是抬举他们了。”
胜新用木槌敲了敲自己的手掌,须来没有任何表情,倒是隼人一听到声音就条件反射般跳了起来。旁边的SIN一直低垂着头。崇仔问他:
“那你呢?”
“我……”
抬起那张干净、素白的脸,SIN无言以对。接着他抬起头来,目光投向须来。
“……事情的开端,是须来带来的一张剪报,记载的就是那场坑道塌陷事件。之后,须来就对那种‘天国之门开启的声音’着了迷。我们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就是把这种音乐保存下来,让更多的人知道它。本来我们只是打算采集一次,一次而已。反正只要经过音效处理,我们就会令它产生各种不同的效果。但是,在Live里第一次使用这种声音之后,我们就改变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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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与伦比的速度。我想起小鬼们听到这种声音后表现出的疯狂状态。崇仔露出无奈而又略带复杂的表情,看了我一眼。SIN保持着高亢的情绪,继续说着:
“我的嗓音和这种声音融合在一起,简直就是真正的完美!在场所有的人,我想也包括你们,都无法抑制地渴望着它。看见歌迷的反应,我跟须来就只能继续下去。传播这样的声音是我们与生俱来的使命啊!”
国王换了个姿势,双臂交叉在胸前,斜靠在玻璃屋。他叫来一名G少年,对他说了几句话,那个穿黄色纯棉连身裤的小鬼听完,立刻跑了出去。崇仔的语调十分冷静:
“就因为这样,你们拿自己乐团的成员做实验乐器?”
SIN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
“没办法呀。隼人威胁我们,说再不停手就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这小子的吉他弹得也不怎么样,我们完全可以找到其他人来代替他。”
国王冷冷一笑,我明显感觉到了其中令我不寒而栗的冷酷与诡异。好危险。须来和SIN完全不了解自己的处境。崇仔对胜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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