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从噬尾蛇那里买的那绿药片吗?”
“没错,花了我一万块。真是够贵的,比上次的Rave门票还贵。可是那边说,这次是改进后的新型药,效果非常棒。”
他表情一怔,好像想起了什么:
“刚吞下去的时候,确实感觉非常棒。我好像被永远子的歌声托了起来,自己仿佛被卷入了那虚幻的背景中。感觉跟前萦绕着绚烂的泡沫、纷繁的管线,有的时候好像又置身于秋目的街道、公园的走廊,还有一阵子我好像被带到了太空中。可是到了凌晨,我的跟前就浮现出已经分手的女友,一下子就感觉非常沉闷,然后脑袋就像要炸开似的。”
他撩起刘海,露出一块几乎敷满整个额头的创可贴,中间的部分还泛着红色的血印。
“后来的事我就记不清楚了,就是感觉自己好像在一边大声尖叫,一边不停地撞向地板。等我清醒过来,就已经躺在病床上了。”
侦探感觉如鲠在喉,一时语塞。
“那这种新研制的药丸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感觉不错?”
他点了点头,继续发表着自己的感言:
“和螺旋桨和火箭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照这么看.估计你吞下的是蛇吻。”
他一脸疑惑地看向我,接着说道:
“蛇吻?嗯,是吧。这东西在网上基本买不到真货,没想到却在御厨的Rave里碰上了。我觉得那里面肯定会有吞这种药的小鬼,随便一问,居然就真的找到了混进去的噬尾蛇。”
永远子的签名会结束了,我朝她点了点头,然后一脸疑惑地看向这个药虫:
“你是说手背上刺着绿蛇的人吗?”
T恤男忽略了我的问题,挺起了胸膛:
“永远子小姐,麻烦你在这里也签上吧。”
我只好先让了出来。好让明星给这个忠实的FANS签名。T恤男又开口道:“这个,要是只靠绿色刺青来辨别他们可能有点儿困难。因为六本木或舍谷的女生也很喜欢往自已的身上刻这些东西呀。”
“你是不是刚吃完最差的Bad Trip,紧接着又吞下了蛇吻?”
T恤的两面都被签上银色汉字的药虫窃笑了起来:
“是呀,没关系的。我就是想试试到底能兴奋到什么程度,况且这里的医疗水平很不错。怎么,难道你那里有蛇吻?”
眼前的T恤男宁愿支付昂贵的医药费,甚至把自己搞到痛不欲生,只为成为新型药丸的实验志愿者,我真的体会不到那种疯狂,只好摇了摇头,默不作声地离开了这个执着的药虫。
六个病人的描述基本上都差不多。人好像总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沉迷于一种事物中无法自拔。也许它只是酒、香芋、药物。甚至是游戏机。有些人也有可能选择拼命地赚钱、无休止地恋爱。不知道这应该算是人的心理寄托还是人的精神悲哀。虽然结婚狂只是一部电视剧,但如果那个修饰词换成任何一个,都是可以成立的。
我苦笑起来,其实我也是一样的。我沉迷于池袋的街道和专栏写作,还给自己冠以城市清道夫的头衔,搜索着阴暗的大事小情,然后以业余侦探的身份让它们一一毁灭。其实,我投身于这样一种危险的环境中,也只是为了摆脱无聊的水果店生活,寻找另外一种快感。
◇
感慨着莫名的感慨,我和永远子离开了病房,直接走进了一家医院旁边的日光餐饮店。我要了一杯拿铁,永远子也许是为了保护嗓子,只点了矿泉水。经过这件事,我倒反而有些糊涂了:
“永远子,我希望了解这件事情的真实情况。依现在来看,Heaven和噬尾蛇是不可能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的。上次御厨提到的一成是谁?如果连这些情况都不能掌握,我想我根本帮不了你们。”
“好吧。看来不能再瞒着你了,但你千万不能透露给警方。”永远子把矿泉水瓶放到桌上,里面的水还在不停地晃动着,“Heaven其实是佐伯一成和御厨宗明联手创办的,他们的初衷是把十年前风行于欧洲的Rave引到日本。刚开始的时候,两个人都斗志昂扬,Heaven很快就成功了。但是后来,他们之间就发生了意见上的分歧,一成就离开了Heaven。”
创业中这样的案倒不在少数。很多企业都在初期面临着困境,却能够齐心协力地突破。而当一切开始好转,企业内部却又开始了分裂。好像人们真的会陷入一种可以共患难,而不能同享福的怪圈。
“没关系,你接着说下去吧。我现在已经接受了这项任务,就会履行自己的义务。”我看向这个面容憔悴的永远子,连续两天没有怎么好好休息,她的脸上泛出了令人忧怜的疲态。
“御厨认为如果能够推广Rave,可以适当接受外来投资。可是一成却不赞同,他只想保持Rave精神和文化层面的价值。但当Heaven和广告商合作,成功举办了第一场商业性的演出,这样的路线也就成为了Heaven的企业宗旨。这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一成还在执着于自己的想法中,所以他离开了Heaven,想以自己的方式推广Rave,那就是把Rave和那些具有兴奋作用的绿色药丸结合在一起。”
我沐浴在八月的炙热阳光下,一口口呷下冰冷的拿铁,下意识地说出了一个好像离我很远,但我却已经很熟悉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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