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不必,我们今天过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他发病的情况。胡医生最近还有对他进行过心理辅导么?”
“这个倒是没有了,自从他年纪比较大,成年之后,性格也逐渐稳定了下来,尤其是离开福利院之后开始在社会上谋生,时间精力都有限,就极少来我这里了,但我和他倒是一直都有联系,”胡杨缓缓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这孩子也怪可怜的,不但从小被父母抛弃,偏偏还生了这种罕见的疾病,我不是临床上的医生,没有办法从实质上帮助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从心理医生的角度去引导他,让他不要因此产生心结,造成人格上的障碍。”
“年拥军在接受你的心理辅导这些年,发病的频率如何?”
“不稳定,我记得他最初被发现有暂时性完全遗忘综合症的时候,发病非常频繁,每次失忆的时间还很长,这给福利院方面造成了很大困扰,因为他的频繁失忆,给他自己以及为其他孩子的学习和生活都造成了很严重干扰,福利院的工作人员也束手无策,刚好那个时候我做志愿者,他们就来问我有没有什么办法,我考虑了一下,虽然现在医学上还没有一个完全明确的发病诱因,但是或许情绪波动会是其中一种因素,所以就开始尝试着为他做一些心理辅导。”
“有效果么?”
“不谦虚地说,效果还是不错的。起初他对自己的稀有病症感到非常恐惧,也很自卑,觉得被别的孩子当成怪物一样看待,所以情绪始终很抑郁,经过一段时间的心理辅导之后,他开始慢慢能够正视自身的问题,开始相信只要控制得当,他的怪病并不会给自己和他人造成什么影响,并且只要他能够保证平和的心态和积极的情绪,甚至还可以尽量避免失忆的频繁发生。”
“年拥军失忆之后是一种什么状态,胡医生有没有亲眼见过?”
胡杨想了想,点点头,举了个例子:“你们见过忽然被放进一个陌生环境,面对一群陌生人时候的猫吧?大概就是那种状态,胆小,神经绷得很紧,高度戒备的防御状态。”
“具有攻击性么?”
“这个不好说,取决于外在环境是否给了他足够的危险信号,大多数时候他是没有攻击性的,但是没有安全感和戒备心很强是一种必然,试想一下,如果你什么也不记得,然后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来跟你说他是你最亲的人,但是实际上他却可能是你最痛恨的人。这种完全失去掌握,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失忆状态,别说是个孩子了,就算是心理素质非常过硬的成年人,也一样会感到内心恐慌的。”
“原来如此,”田蜜点了点头,能够略微的揣测到那种茫然失措的感觉,“你给年拥军做了多长时间的心理辅导?”
“我算算,”胡杨盘算了一下,“从他初次发病,大概十二三岁,一直到他十九岁,走上社会一年多,我确定他基本上已经能够适应环境,这中间六七年时间里,他每周都要来我这里,或者我去福利院找他,两个人聊一聊,这种会面是固定的,还有他发病的不固定次数就更多了。”
田蜜粗略估算了一下,胡杨和年拥军打交道的次数还真是不少,于是又问:“年拥军成年后就不到你这里固定接受心理辅导了是么?”
胡杨点头。
“那你们最近一次有联络是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
胡杨给出的答案倒是非常出乎田蜜的预料,今天早上年拥军跑去公安局自首说自己杀了人,昨天晚上他还和胡杨有联系,那么,胡杨会不会恰好知道些什么线索呢?
“他昨天联系你是因为什么?”她连忙问。
胡杨很自然地回答说:“因为他发病了,所以打电话给我。”
他的这句话却引起了田蜜的疑惑:“可是年拥军不是应该在发病的时候完全失忆,什么也不记得么?为什么他会打电话给你?”
“来,我先给你听一下电话录音吧,”胡杨对田蜜的疑惑倒是蛮理解的,示意她和陆向东跟自己到办公桌旁,“我出于职业习惯,为了避免纠纷,凡是打来这里的电话都会录音备份。”
很快,他找到了年拥军和自己的通话录音:
“喂?你是谁?”录音最先传出来的声音来自于年拥军,很容易听得出来,甚至声音中的慌乱都和早上相差无异。
随后,胡杨的声音从录音中传了出来:“拥军?你是年拥军吧?我是胡杨医生啊。”
“我认识你么?你是不是能帮我?”
“拥军,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没关系,别紧张,放松!”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什么也想不起来,但我记得这个电话号,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我觉得打这个电话就有人能帮我了!”
“没错,你做得对!做得很好!现在你在哪里?”
“应该是在家,我搞不清楚。”
“没关系,留在那里,不要出门,相信我,你找一找,家里应该有我给你写的提示,你现在需要休息,吃点药,好好睡一觉,醒过来就没事了!”
录音到这里就戛然而止,胡杨随手关掉,对田蜜和陆向东说:“之后他就把电话挂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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