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到温暖,一阵暖意涌上心头。
经舟山、金华,我们一路辗转前往幺伯的家乡淳安,旅途中,有时是走火车有时是汽车,还坐了一段船,看着平静而无波澜的衢江,我的心中思绪万千,那些海上的日子仿佛已经渐渐地离我们远去了,一路同行的只有幺伯、孟叔、疤三、乔大胖、大头和武子,那些与我们从此相隔一个世界的人无缘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
幺伯会时不时站在我身边,轻轻地拍着我的肩膀,“别想太多,咱们就快到家了。”
我曾经问过他,为什么要带我回家,幺伯笑笑,“觉得你这个小伙子人不错,反正你也没什么事儿干,不如回家给我帮帮忙打打下手,我的那个儿子又不争气。”
说是这么说,但是我总觉得他还有其他的缘由,我害怕是因为他对我的怜悯。
认真地讲,我觉得世界上最为卑微的美德就是怜悯之心,这是一把双刃剑,在你不经意之间,怜悯心就会戳痛别人,也会刺伤自己。
☆、暗水贞楼23黄皮子小白(3)
回到淳安的时候已经是夜半,我们趁着黑夜搭着车来到了姜家村,这个不起眼的小村落。
家家户户有灯光亮起,家人茶余饭后围着电视欢声笑语,不时有狗叫,有人会站在院子里,看到是幺伯便上来热情地打着招呼,看来他在这个村子里有着一定的威望。
大家都三三两两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家里,武子的娘站在门口,双手往前探着,眼睛中却无光,“武子,是我家武子回来了!”
武子上前拥抱住了母亲,像是个未长大的孩子,母亲伸出手来摩挲着他的脸颊,无神的眼中闪烁着泪光。
他的母亲,是个盲人。
我不知道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我的身上我会怎样做,我会怎样权衡利弊之后才能放得下年迈而失明的母亲一个人漂泊在海上,我想武子也下了很大的决心,他手中拎着的大包小包都是在城里买回来孝敬母亲的,我羡慕他,有一个坚定的目的和目标。
不似我一般虚无缥缈。
我们回到家的时候,幺伯家的门反锁着,房间里也没有灯,幺伯在外面喊了两声却没有人回应,等了半天,幺伯暗骂了两声,“小兔崽子又不知道疯到哪儿去了。”
幺伯一边说着一边从矮墙上翻了过去,纵身跳到了院子里,正打算开门的时候,屋子里有人急匆匆地跑了出来。
一个小伙子,大概比我年幼几岁,脸上还带着稚气,他赤裸着上身,只穿着一只袜子,裤子的拉链还没有拉好,“爹,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怎么?”幺伯没好气儿地一边反问着一边帮我开门,“这是我的家,我还不能回来了?”
“不不不,我哪是这个意思。”
门被打开了,这是我第一次和这个小伙子对视,他叫姜偣,幺伯唯一的儿子,眉眼间与幺伯全然不像。
姜偣的门紧紧地关着,幺伯没有说话,让我睡在偏房里,一切稍作打点之后,幺伯冲着儿子摆摆手,“该干嘛干嘛去,别在我眼前绕。”
离家多日的老爹突然回来了却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姜偣在幺伯的面前站了一会儿,几次张开嘴好像要说什么但是终究没有说出来,最后揉了揉头发一脸受挫的样子回了自己的房间,从半开的房门里我看到桌子上搭着一条裙子,红色似火。
躺在一间完全陌生的屋子里,身下是陌生的床,陌生的被褥散发出陌生的味道,床板很硬,但是让人觉得踏实,不似在海上无依无靠。
夜半,我听到女人娇嗔的声音,轻声细语几句之后有房门开合的声音,姜偣房间里的那个女人大概是离开了,大概是心有不舍或者是尚未温存地离开了。
那天晚上,我睡得很踏实。
早上一大清早就被鸡鸣叫醒,走到院子里,家家户户炊烟升起。我很喜欢柴火的味道。
幺伯在扫院子,姜偣睡得迷迷糊糊,揉着眼睛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看到幺伯正弯着腰打扫,连忙走上前去,“爹,你看你,放下让我干不就行了么。”
“你小子要是有心干的话还至于这么乱七八糟的?”
姜偣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在旁边瞎忙碌起来,幺伯扭过头,“这两天去祠堂了么?”
“去……去了。前几天去的。”
幺伯摇摇头,“行啦,我知道你的那个前几天,怎么着也半个月了吧?”
“爹,我最近不是忙么。”
“忙什么?”
“村里面要修公路了,红妹儿的爹负责找施工队,我刚好把以前一起在城里打工的哥们儿叫过来,到时候我就是主事儿了,包工头儿啊!”
☆、暗水贞楼24姜家古宅(1)
红妹儿?听到这个红字,我大概猜到了或许就是昨晚的那个女人,她那红色的裙子像是一团火焰,烧在众人的眼中、心里。
“嗯。”幺伯只是这么淡淡一句便没有再说什么,剩下了兴高采烈的姜偣,他看到父亲的表情,刚刚的兴奋劲儿一下被幺伯的这盆冷水给浇灭了,脸上有一丝委屈,有一丝不悦。
扫完了院子,姜偣的早饭也做好了,他将早饭端了上来,幺伯一句话也没有端起来就吃,我在厨房帮姜偣端菜碟,姜偣把我拉住了,“我爹这一趟走的是不是不顺心?”
52书库推荐浏览: 哑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