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的心里也不好受!这么多年你总是一次又一次不停地跑来编一些揪心的故事让我听..”
“听着。”巧燕站起来,紧握着手包,说: “我最讨厌别人问我‘什么颜色 ’,刚才你问了。 ”
露萌顷刻间绷紧了!
“巧燕..你..”
“今天,我也带来了一把剪刀。”巧燕打开手包的拉链,从里面拿出一把剪刀,朝露萌走了过去。
露萌向后退着。
手包被巧燕扔在地上。
阳光越过窗外的梧桐树照进屋里,晃了一下露萌的眼睛。
巧燕紧握着剪刀的刀柄,脚步缓慢而坚决,嘴里低声哼出她们儿时的歌谣— —“小剪刀,天分高,手上拿,爱勤劳,剪
纸花,剪布料,剪一刀,剪两刀,剪三刀,剪四
刀,剪五刀,剪六刀..剪七刀..”
露萌退到了墙边。
木栅墙的后面
尤程赶到家乡小镇的医院的时候,哥哥尤天已经奄奄一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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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印
尤程几乎没有认出哥哥,刚刚四十多岁的他已经完全脱相了,看起来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瘦骨嶙峋的身体像一小堆
枯枝散在床上。尽管这样,当看到多年未见的弟
弟的时候,哥哥浑浊的双眼还是亮了起来。他吃力地伸出干枯的手,尤程赶忙迎了上去,他看见哥哥的嘴唇努力地翕动
着,好像要使出最后的力气对他说点什么。
“你有什么话要说吗?”尤程问哥哥,眼泪同时流了下来,和哥哥握在一起的手不住地抖着, “哥,我对不起你,我对
你照顾得不够。 ”他垂下头,任由泪水汹涌地滚
出眼眶,然后他听见了哥哥微弱的声音。
“不..不要..”
“哥,你说什么?”尤程看见哥哥直直地望着他。他把耳朵贴过去,听见哥哥说:“不要..木栅墙..木栅墙的后
面..不..去..不要去! ”哥哥突然攥紧了尤
程的手,脸因为用力而有些抽搐。他微微欠起一点身,接着说:“后面..木栅墙的后面..千万不能去..有一个.
.要..”哥哥停下来,艰难地喘着。
尤程慌忙追问: “要什么?要干什么哥哥..哥哥..哥哥! ”
哥哥什么也说不了了。
他松开手,身体落了回去,头歪向一边,圆睁的双眼放弃了和弟弟最后的对视。
哥哥死去的这天晚上,尤程走进了阔别十多年的家。
家里还是老样子。老家具刻着浓浓的岁月痕迹,安稳地摆放在多年前的老地方,显得厚重也寒酸。看到这些,尤程不禁
悲从中来。他缓缓地在老屋里挪动着脚步,满眼
都是哥哥黯淡的身影。
苦命的哥哥 ——父母死得早,是年长十岁的哥哥一手把尤程拉扯大的。好不容易尤程长大成人去念大学了,哥哥也有了
相恋的女孩,可就在快要结婚的时候,那女孩却
得了绝症死去了,结果哥哥到死也没成个家。尤程又多年奔波在外,无暇照顾哥哥。当他在大都市尽情地挥洒人生的时
候,哥哥却在小镇上默默交待了光阴。想到这些
,泪水又一次模糊了尤程的眼睛。
尤程来到窗前,推开窗子,混合着野草味的空气迎面扑来,那久违的气息让他平静了一些。他擦干眼泪,夜色渐渐在他
眼前变得清晰。他看到,在窗外不远的地方有一
盏孤耸的路灯,掩映在昏沉的灯光里的,正是那趟长长的木栅墙。
那木栅墙的后面曾经是尤程儿时的乐园。那里以前是一家什么工厂,厂房没几间,院子却很大。每到春天,那里野草丛
生,野花满地。哥哥总是带着尤程翻到墙的后面
去玩,那是尤程一生最快乐的时光。可是后来那工厂出了一回事故,好多工人都死在了里面,工厂也随即解散了,从那
以后尤程就再没进去过。后来小镇上又有人神秘
地说,在那木栅墙里又隐约地看见了工厂的工人 ——就是那些已经在事故中死去的工人。那传说越来越甚,再后来尤程
就离开小镇到很远的地方去念大学了。
风越来越凉,尤程关上了窗子。
他想,哥哥竟然在临死之前特意提到了木栅墙,他要说的究竟是什么呢?
他从皮箱里拿出一件外衣,走出了家门。
深夜的小镇毫无生气,就像哥哥安静的死亡。不知不觉间,尤程已经沿着木栅墙走了很远。这里显然是被小镇的人们遗
忘的角落,一条条木栅残破而斑驳,有的木板由
于铁钉锈蚀已经脱落了,留出大大的缝隙,凸映出墙里黑乎乎的、疯长的野草。
这时尤程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隐隐飘进了他的视线。
那是什么?
他站住了,贴近木栅墙,透过板条间的缝隙向里面望去..是亮光。
他不禁抖了一下。会有人在里面吗?在他的印象中,那木栅墙的后面是小镇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
真的会有人吗..尤程缓缓举起了双臂,摸到木栅墙的顶端,这时他犹豫了。他想起了哥哥抽搐的脸、艰难的喘息和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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