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优雅的化身。”
若相信这些证人的话,她可以说是一切的化身,因此包柏蓝斯基看得出来,要想根据他们的证词拼出她的画像几乎不可能。每个证人对她的描述各有不同,就好像是把自己心中完美女子的形象投射到她身上,而且到目前为止,她也没有在任何监视器里留下影像。简直可笑。布隆维斯特说这名女子就是莉丝·莎兰德的孪生妹妹卡米拉,绝无疑问。可是回溯多年档案,都没有她的踪迹,仿佛这个人已经不存在。倘若卡米拉还活着,便是换了一个新的身份。
尤其令包柏蓝斯基心有疑虑的是,她曾待过的寄养家庭发生了两起原因不明的命案。当时警方的调查不充分,留下许多松散的线索和问号,始终没有下文。
包柏蓝斯基看了调查报告感到很惭愧,想不到警察同仁对这个惨遭悲剧的家庭出于某种奇怪的考量,竟然没有追根究底查明一个再明显不过的问题,那就是父女俩死前都把银行存款提领一空,还有父亲被发现上吊身亡的那一星期曾写一封信给她,开头第一句就是:
“卡米拉,为什么毁灭我的一生对你来说那么重要?”
此人看似迷倒了所有目击证人,其实是将他们笼罩在不祥的黑暗中。
现在是上午八点,包柏蓝斯基还有其他上百件事要处理,因此当他听说有人找他时,随即表现出气恼又愧疚的反应。来者是名女子,茉迪已问过她话,但她现在坚持要见他。事后他自问当时是否过度敏感,或许是因为他一心认定还会出现更多问题吧。门口的女子并不高,但有种威严的气势。一双目光炯炯的深色眼睛让她略显忧郁。她穿着灰色大衣和一件有点像纱丽的红色洋装。
“我叫法拉·沙丽芙,”她说,“是信息科学教授,也是法兰斯·鲍德的好友。”
“喔,是啊,”包柏蓝斯基顿时尴尬不已,连忙说,“请坐。抱歉,这里很乱。”
“我看过更糟的呢。”
“是吗?那么,请问找我有何贵干?”
“我和另一位警员谈的时候太过天真了。”
“此话怎讲?”
“因为我现在得知更多信息。我和华伯顿教授长谈过了。”
“没错,他也在找我。只是现在情况太混乱,我还没时间回电给他。”
“华伯顿是斯坦福的神经机械学教授,也是科技奇异点领域中数一数二的研究专家。近几年他在机器智能研究院工作,这个机构的目的就是确保人工智能能对人类有正面帮助。”
“那很好啊。”包柏蓝斯基说道。每次提起这个话题,他就感到不自在。
“华伯顿有点像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他直到昨天才得知鲍德的事,所以没能早一点来电。但他跟我说他礼拜一刚和鲍德通过电话。”
“他们谈了些什么?”
“他的研究。你应该知道,鲍德自从去了美国一直都很神秘。我是他很亲近的朋友,但连我都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我也真够傲慢的,自以为多少了解一点,但现在才知道我错了。”
“怎么个错法?”
“鲍德不但把原来的人工智能程序提升了一级,还为量子计算机研发出新的算法和新的拓扑资料。”
“我不太懂。”
“量子计算机是以量子力学为基础的计算机,在某些部分要比传统计算机快上数千倍。量子计算机的一大好处就是它的基本单位,也就是量子位元可以同时存在。”
“这个你得慢慢解释给我听。”
“它们不只能像传统计算机以0或1的二进制状态储存,还能让0和1同时存在。目前量子计算机还太过专门,使用不易。但鲍德——我该怎么解释才能让你完全明白呢?——他好像找到了让它更简易、更有弹性、能够自学的方法。他有了伟大的发现——至少是有此可能。但是在为自己的突破感到自豪的同时,他也忧心忡忡,而这显然正是他打电话给华伯顿的原因。”
“他担心什么?”
“因为放眼将来,他担心自己的发明可能给世人造成威胁,我这么猜想。但更近一点来说,则是因为他知道了美国国安局的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
“那一方面我毫无所悉,总之他不知怎的发现了他们商业间谍活动肮脏的一面。但在另一方面,我有许多相关信息。该组织特别致力于发展量子计算机,这已不是秘密。对美国国安局而言,那可是地地道道的天堂。效能强大的量子计算机能让他们破解所有加密,进而破解所有数位保安系统,那么以后再也没有人能逃过该组织的监视之眼了。”
“可怕的想法。”包柏蓝斯基惊诧地说。
“但其实还有更令人害怕的剧本:万一这种东西落入重大罪犯手中呢?”沙丽芙说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所以我当然很想知道你们从已经落网的人口中问出了些什么。”
“可惜和这个都无关。”他说,“不过这些人都称不上学识过人,我怀疑他们可能连中学数学都考不及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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