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娜想马上让孩子回去,而且令嘉布莉惊讶的是汉娜建议她去找些拼图出来,尤其是瓦萨号战船[24]那幅,她说孩子的父亲应该是随手乱放在什么地方了。她没有说前夫非法带走孩子,但被问到卫斯曼为何跑到屋外讨要孩子,她也没回答。看起来他肯定不是因为担心孩子而来。
然而,孩子存在的事实倒也解开了嘉布莉稍早的一些疑团。如今她知道鲍德为什么对某些事支支吾吾,又为什么不想养看门狗。一大早,嘉布莉便安排一位心理医师和另一位医生将奥格斯带到瓦萨区交给他母亲,除非结果显示他需要更紧急的医疗照顾,随后她忽然兴起另一个念头。
她猛然想到这次杀鲍德的动机或许不是为了灭口。凶手也很可能是为了抢劫——不是金钱那么明显的东西,而是他的研究结果。嘉布莉不知道鲍德在人生这最后一年里研究了些什么,也许没有人知道,但不难想象:极可能是研发他的人工智能计划,这项计划在第一次遭窃时,便已经被视为一项大革新。
他在索利丰的同事穷极所能地想一窥究竟,有一回鲍德自己说漏了嘴,说他守护它就像母亲守护孩子一样,嘉布莉暗忖,这意思想必是说睡觉时会把它放在身边。于是她叫波隆照顾一下奥格斯,她则下楼到一楼的卧室去,里头的鉴识小组正在严寒的气温下忙碌着。
“有谁看见这里有计算机吗?”她问道。
鉴识人员全都摇头,嘉布莉于是再度拿出手机打给柯拉芙。
卫斯曼不久便被确定失踪了。他必定是趁乱离开了现场,这让赛特伦又是咒骂又是叫嚷,后来得知卫斯曼也没回家,他叫骂得更凶。
赛特伦考虑要发出通缉令,年轻同仁阿克瑟·安德松听了便问道:是否应该将卫斯曼视为危险人物?安德松可能把卫斯曼和他银幕上扮演的角色搞混了。不过也不能太苛责他,目前局势看起来是愈来愈混乱。
这起凶杀案明显不是家人间寻常的算账报仇,不是酒后争吵失手,不是一时冲动犯下的罪行。这是经过缜密计划、冷酷无情的攻击。让事情更复杂的是省警局局长杨亨利·罗傅也提出他的看法,认为这起命案势必会冲击瑞典产业的利益。赛特伦发现自己正处于一桩国内重大政治事件的核心,即便他不是警界最聪明的人,也明白自己现在的作为将会造成重要且长远的影响。
赛特伦两天前刚过完四十一岁生日,生日派对的后遗症还没消退,而且他从未负责过这么重要的案件。之所以被派来,哪怕只是几个小时,全是因为当晚没有太多能人执勤,上司又决定不去吵醒国家凶案组成员或是斯德哥尔摩警局内任何经验较丰富的干员。
于是赛特伦就这样置身于这场混乱当中,愈来愈没自信,不久开始大声发号施令。一开始,他试图挨家挨户进行实际查访,但愿能尽快搜集到愈多证词愈好,虽然心里不抱太大希望。此时是深夜,天色漆黑,外头又风雪大作,附近住户八成什么也没看见,但世事难料。因此他亲自向布隆维斯特提问,天晓得他到底在那里做什么。
瑞典最知名的记者之一出现在现场,对厘清案情并无太大帮助,有一度赛特伦还想象布隆维斯特正带着批判目光检视他,以便写一篇大揭秘。但很可能只是他的不安全感在作祟。其实布隆维斯特自己也大受震撼,整个问话过程,他始终客客气气并期盼能有所帮助。不过,他能提供的信息不多,据他所说,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单是这一点就很值得注意。
嫌犯的一举一动都显得残暴而利落,布隆维斯特说以此推测那人若非现役就是退役军人,甚至可能是特种部队。他转身瞄准然后开枪的姿态似乎十分熟练。由于紧套的黑帽上绑着灯,布隆维斯特没能看清任何一点五官特征。
他说他离得太远,而且那人一转身他就立刻趴到地上,能保住一条小命应该感谢福星高照。他只能描述出那人的身材与服装,而且描述得极为详尽。根据这个记者的说辞,那人似乎已不年轻,应该有四十多岁,身材保持得很好,比一般人高,大约介于一米八五到一米九五之间,细腰厚肩、体型魁梧,穿着靴子和黑色军款服装,背着一只软背包,右腿上好像绑着一把刀。
布隆维斯特认为那人是往下走,沿着水边穿越隔壁住屋后消失不见的,这与波隆和弗林的说辞吻合。这两名警员坦承完全没看见那个人,但是听到他的脚步声沿着海边跑去,他们随后追去却无所获——他们是这么说的。赛特伦对此抱持怀疑。
他推断波隆和弗林心生怯意,只是呆站在夜色中,害怕得什么也没做。总之,大错就是在这一刻铸成的,他们没有确认嫌犯的潜逃路线,试着管制该区交通,甚至可说是什么也没做。当时弗林和波隆还不知道有人被杀,等他们得知后,又忙着应付一个打赤脚、歇斯底里冲出屋外的男孩。在这样的状况下当然很难保持冷静,但他们错失了宝贵时机,虽然布隆维斯特描述案发经过时语带保留,却也能清楚看出连他都不以为然。他曾两度询问警员是否已发出警报,他们都以点头作为回应。
稍后,布隆维斯特无意间听到弗林与行动指挥中心的对话,这才发觉他们点头极可能是代表没有,或者顶多是在慌张失措之下,未能了解事态的严重性。他们过了许久才发出警报,但即便通报了,事情还是没有照正常程序发展,恐怕是因为弗林没有清楚转述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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