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你觉得内疚。”霍姆柏冷冷地说。
“我觉得非常内疚。”包柏蓝斯基说着想到他的拉比。
想到孩子和莎兰德,布隆维斯特担心得难以入睡。他再次试着通过Redphone app和莎兰德联络,但她还是没回应。她从昨天下午起便音信全无。此时他坐在办公室里,试着专心工作,找出之前忽略的部分。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他隐约感觉到少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只要找到它,整件事就能明朗,但是他怎么也推敲不出来。也许他只是自欺欺人,也许这只是他一厢情愿,觉得有必要看出什么大阴谋。莎兰德用加密连线传给他的最后一个信息写道:
尤利·波达诺夫。查查他。就是他把鲍德的技术卖给了索利丰的艾克华。
网络上有一些波达诺夫的图片。相片中的他穿着直条细纹西装,虽然十分合身,却仍显得不搭调,好像是他前往照相馆途中顺手偷来的。波达诺夫有一头细长柔软的直发,满脸痘疤,大大的黑眼圈,而且隐约可以看到袖口底下有一些非专业的刺青。他的眼神阴险、凶狠、凌厉。虽然身材高大,但体重顶多六十公斤。
他看起来像是有前科的人,但最引人注意的是他的肢体语言,布隆维斯特似乎从中看见鲍德住处监视器画面里那个人的影子。波达诺夫也同样给人一种寒酸、粗野的印象。
另外还有一些他以柏林商人的身份接受访问的内容,他信誓旦旦地声称自己可以说是在街头出生。“我天生注定要死在后街巷弄里,手臂上还插着针头。但我终究把自己拉出了泥淖。我天资聪颖,而且是个了不起的斗士。”他如此说道。从他的经历看来,没有哪个细节与这些说辞相互矛盾,只是难免令人怀疑他的发迹并不完全是靠自身的努力。某些迹象显示有一些有权有势的人因为赏识他的才能,曾经帮助过他。某德国科技杂志引述了荷斯特信贷机构一位资安主管的话:“波达诺夫的双眼有法术,可以侦测到谁也侦测不到的资安系统漏洞。他是个天才。”
因此波达诺夫是个明星黑客,只不过他对外扮演的角色是“白帽”,专为善良、合法的一方服务,协助各公司行号找出计算机安全系统中的漏洞,以此换取丰厚报酬。他的公司“放逐资安”毫无可疑之处,董事也都是教育水平颇高的体面人士。但布隆维斯特并未就此作罢,他和安德雷仔细检视与该公司有过接触的每一个人,甚至包括合伙人的伴侣,终于发现有一个叫奥罗夫的人曾经担任过一小段时间的代理董事。这有点奇怪,因为弗拉狄米·奥罗夫不是IT人员,而是建筑行业的一个小角色。他一度曾是前景很好的克里米亚重量级拳击手,从布隆维斯特在网络上找到的几张照片看起来,他显得饱经风霜、冷酷无情。
传说他曾经因为重伤害与中介卖淫被判刑。他结过两次婚,两任妻子都死了,但布隆维斯特完全找不到两人的死因。但最有趣的发现是此人曾是一家早已不存在的小公司的候补董事,该公司名为“波汀建筑与出口”,专门从事“建材买卖”。
公司老板是卡尔·阿克索·波汀,又名亚历山大·札拉千科,这个名字唤起了关于一项阴谋的回忆,这项阴谋后来还成了《千禧年》最轰动的独家新闻。札拉千科是莎兰德的父亲、是她的阴影,也是她满怀激愤决定以牙还牙的这份决心背后的那颗黑心。
他的名字突然出现会是巧合吗?布隆维斯特比任何人都清楚,一件事只要挖得够深,总能找到连接点。人生中常会有一些虚幻的联系,只是一涉及莎兰德,他便不再相信巧合。
如果她打断某外科医师的手指或是着手调查某先进计算机科技的失窃案,你就能确定她不只彻底思考过,而且事出有因。莎兰德不是个会将不公不义抛到脑后的人。她会报复,会导正错误。她之所以涉入此案,难道与她本身的背景有关?这绝不是无法想象的事。
布隆维斯特从计算机抬起头瞄了安德雷一眼,安德雷也向他点点头。厨房飘出淡淡的烹调味道,约特路上传来轰然作响的摇滚乐。外头风雪呼号,天空依然乌云涌动。布隆维斯特习惯性地登入加密连线,原本并不期望有什么新发现。但他脸色瞬间一亮,甚至脱口发出低声欢呼。
上面写着:现在没事了。我们马上就会去那间安全屋。
他写道:真是好消息。小心开车。
接着他忍不住补上一句:我们在追的人到底是谁?
她即刻便回复了:你很快就会猜出来了,聪明鬼!
说“没事”是夸张了,莎兰德的状况确实好了些,但仍然不乐观。昨天大半天在她的公寓里,她几乎都是意识不清,只能费尽力气勉强下床,给奥格斯准备吃喝的东西,以及铅笔、蜡笔和纸。但此时向他走去,远远地就能看出他什么也没画。
纸张散布在他面前的茶几上,但上头没有画画,只有一排又一排的胡乱涂写。她试着想去理解,倒不是出于好奇,而是有点心不在焉地看——他写的是数字,无穷无尽的数列,尽管一开始看不出个所以然,却因此激发了她的好奇心。忽然间她吹了一声口哨。
“我的天哪。”她喃喃喊了一声。
这些数目都大得惊人,几个相邻的数组成一个重复出现的模式。她浏览这几张纸,无意中看见641、647、653与659这个简单数列,心下再无疑问:这些是四连六质数,因为各质数之间都相差六,因而称为六质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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